舒幼虞翻出一个新的纸杯，倒了一杯冰水送到距离她最近的桌面，请她坐下，“条件有限，见谅。”

女人倒也给她面子，坐了下来，双腿交叠，却也没碰那杯冰水。她食指与中指指尖轻轻擦动，便有一柄团扇落在手中，轻轻扇了扇，说，“沈琦，你可以这么叫我。”

舒幼虞点点头，正要开口，却被沈琦抬手止住，“我没兴趣知道，百十年过后就会抛弃的名字，不记也罢。”

舒幼虞想想也是，就住了嘴。

两人同在一张桌子上，却也没什么话可说。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来，这回不是陌生人，是容婵回来了。

容婵看了沈琦一眼，没有说话，沈琦对她的兴趣，却比舒幼虞大多了，“我听闻域主身边一直有一个冷脸的妖族跟随，虽不是每一世都守在身边，却也从不曾断绝，就是你？”

容婵却不理她，对舒幼虞说，“那沙暴力量已然衰减，没有威胁。”

“那就好，辛苦了。”

容婵不理她，沈琦却是笑了，她摇了摇扇，却线一转，落在了另一边。

下一刻，便有一个身材颀长的灰衣男子缓缓现身，男子宽大的衣摆处似乎有一些竹叶的暗纹，除外之外便没有别的装饰了。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反而是他用竹枝挽起的发髻下一簇簇的浅褐色小花。

沈琦一脸古怪，“你怎的这般模样？”

男子对她点了点头，笑容清雅，“问题不大。”

舒幼虞站起来，操着不太熟悉的古礼与男子互相见过，“域主，在下连碧涛。只因在下私事缠身，未曾登门拜访，实在失礼。”

头一回碰到这么讲礼节的妖族，让舒幼虞有些不自在，“是我冒昧打扰了，不好意思。”

如果这位本体是竹子，那他头顶开的花确实有些麻烦，也难怪沈琦这么惊讶。

连碧涛看起来倒是比沈琦友善许多，至少没有一上来就嘲讽她。但舒幼虞也知道不能以貌取人的道理，这些大妖活了这么多年，还能被她一个普通人给看透了？

连碧涛到后，又有三位扎堆到场，分别是一身朴素褐衣的白发老者贾石青，着绿白衣裙的墨发女子赤殊，以及一身鹅黄纱衣金翠满头的女子金玉珠。

赤殊身上的气息与容婵有些许相似，却多了一分容婵所没有的高傲，“宴浓还未到？”

“她想必不会来了，”沈琦摇摇扇，“前不久不是已然休眠了？便是域主令，也未必能吵醒她。”

赤殊点了点头，看向舒幼虞，“既然如此，那便不必等她了，这次请我们来，想干什么，直言吧。”

褐衣老者轻咳两声，“多年不见，你这性子还是这般急躁。”

赤殊冷冷的睨他一眼，“要你管？”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舒幼虞赶紧说，“诸位都是当年那一战的亲历者，我只是想向诸位讨教一些经验。”

舒幼虞的话音一落，先是一片寂静，而后是沈琦先笑了起来，笑得毫不掩饰，团扇都歪到了一边，“真是稀奇，你竟也会向我们请教？”

“若是以往，你不是宁可死，也不愿让妖族插手外域战场之事？”

舒幼虞被她笑蒙了，指了指自己，“我？”

褐衣老者摇了摇头。

衣着华贵的金玉珠声音是细细柔柔的，“域主又何必做出这等惊讶的模样，每一世不都是域主自己选择的么？域主既认为我等无用，不得域主召见，我等自不敢随意做主。”

连碧涛道，“想不到，域主这一世，倒是想通了？”

舒幼虞没有累世记忆，当然也不知道曾经的自己做过什么。惊讶之余，也发现这几位“元老”，似乎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她或许是先入为主了。

赤殊冷冷道，“你若真有所疑惑，何不问问你身边的这个家伙？除了悬黎尊主的残魂，她恐怕是跟在你身边最久的一个了。”

舒幼虞下意识摸了摸存放花瓣的坠子，这花瓣里装的，果然是顾良宜缺失的那部分灵魂。

想来，为了让她以凡人之身掌控百花域，悬黎撕裂了一部分灵魂放在她身边，每到时机成熟，便与她灵魂融合。因此，悬黎轮回的每一世，都会因为灵魂残缺而使肉身无法完全掌控，成为身体健全的废人。这一世，则恰好成为了顾良宜。

也怪不得悬黎的这些旧部不待见她。

舒幼虞的目光转向容婵。

“当年的事，你若实在想知道，我也不妨同你说。”

容婵的目光在几个大妖身上划过，“但也并非如他们所说这般简单。”

赤殊轻嗤一声，却也没有多言。

随后，容婵一开口就说了一句让舒幼虞觉得非常扎心的话，“你灵魂孱弱，命格特殊，每世注定早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