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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别时说的是沙伊菲,但那天晚上她其实还是在那个死刑复核的案子上花了更多时间。白天在事务所就已经仔细看过一遍案卷,笔记本上记下了不少要点。

被告乔成,东北人,在a市落网,被缴获海洛因四公斤,当时与他一起被捕的还有另外十五个人。因为是大案,案情复杂,涉案人员众多,一审二审总共历时三年。两次审判中,乔成都被定为主犯,最后的判决也都是死刑。

看完一遍案卷,余白其实有点小失望,因为这个案子几乎没有任何反转的可能。

乔成在贩毒圈子里辈分挺高,有个外号叫“乔爷”,这一行已经干了好多年,一开始是自己运毒,后来充当中间人的角色,从俄罗斯毒贩手中购进毒品,再组织别人运到南方贩售。

所有这些都是乔成自己的交代,以及同案犯在笔录中的供述。其余十五个人之间都是单线联系,但他们都知道乔成,乔成也认识他们中的每一个,这个主犯的身份也就是这么定下的。

除了笔录之外,地点与物证的指认也都很周全,全景与特写的现场照片规范得可以进教科书。总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个乔成都是一个24k纯金的大坏蛋。

哪怕没做过实务,余白当然也知道,那种冲向法场大喊刀下留人的场景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现实中枪决当天喊停的案子也十年难得一见。如今这个年代,一桩刑事案件到了庭审阶段,百分之九十的功夫其实都已经做完了,最后会判几年,是生是死,律师上庭辩护之前心里已经有数。

而在死刑复核阶段,想要得到一个不核准的结果,更是小概率事件。作为这一阶段的代理律师,通常所能做的只是按照规定走完这个程序而已。所以才常有那样一种说法,“有经验”的刑辩律师会在二审之后全身而退,不再代理死刑复核。

但唐宁这个人她是了解的,既然案子他接了,那他要做的一定不止是听天命尽人事而已。她倒是有些好奇,拭目以待。

看完乔成的案子,余白又想起沙伊菲,把强奸案件相关的法条与警署执法程序、执勤规章都找出来看了一遍。

虽说还没正式接受委托,明天也只是约了去警署了解情况,但有句话真让唐宁说着了,她这个刑法方向的法硕在这方面的见识少得可怜。派出所这种地方,她只有办身份证的时候去过,一次拍照、采指纹,一次领证,没了。说实话,哪怕理论知识准备充分,她心里还是有点没底。

恰在这时,手机响起提示音,唐宁发信息过来问:“功课做完没?”

“没。”她就答了一个字。

那边又回过来:“我就说还不如留在我这儿吧,有些资料你可以看一看,我们还能讨论下案情。”

余白呵呵一声:“嗯,就像白天那样讨论对吧?”

那边继续激她:“你这人就是这么输不起,说好了就是试试的。”

余白还是不接招,只是说:“我其实觉得试得挺好的,有些事我从前没想到,现在总算知道了,得好好想一想。”

“什么事?”唐宁似乎预感到一丝不祥。

“我发现自己还真打不过你。”余白回复。

她不是输不起,而是幻灭。直到今天,才知道过去那些势均力敌的三百回合大战其实都是假的,简直已经下决心要开始举铁。

唐宁看到这句话却是笑了,问:“你为什么非要打得过我?”

“能不能跟做不做是两回事。”余白回答。

唐宁又开始给她上课:“这问题我们不是讨论过了吗,要是带着恶意,谁都防不住谁。但对于我这种君子,你根本不需要做这种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