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说:“还是以前那样,何吟、小吟、吟吟什么的,偶尔还有小何,不过都是领导这么叫。”
何吟的名字挺普通的,唐逸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年纪还不大,听父亲说他以前的战友的闺女长得很俏,叫什么来着……何吟?好像是叫这个。
以前“何吟”这两个字只是一个名字,两段音节,比空气还要空荡虚无,放在嘴边咀嚼都咀嚼不出什么味道,后来才慢慢变成了何吟,带出了一丝甜味。
唐逸的父母去世之后,何吟的父亲把他带回了家,去何家那天,他穿的是一件黑色短袖,早就被洗得褪了色,有着岩石的灰白。
何叔叔揽着他的后背把他带进房子的时候,唐逸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客厅中间的何吟,她身上穿的是蓝白相间的校服,肉眼看不到什么污渍,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是温暖的色彩,脸上的笑容在夕阳的照射下犹如火炉,那阵热十分烧人。
他恍悟,她就是何吟,何年何月的“何”,吟诵的“吟”,何妨吟啸且徐行的“何吟”。
唐逸从柜子里翻出了新的牙刷和毛巾给何吟,让她去洗漱,自己转身进房间给她整理床铺,拉起被子和枕头闻了闻,都是前几天时间刚洗过晒过,还有残留的洗衣粉味,他神色平静地把床铺平。
何吟拿着东西去卫生间,里面的灯光惨白,大约是刚换的灯泡,亮到墙壁上的裂缝都被照亮,何吟刷着牙,看着架子上的那支牙膏,有一些出神。
唐逸刚来到她家的时候,她父母给他置备了很多新的东西,诸如被子衣服书包等等,但却忘了很多细小的零碎,唐逸也不说,直到有一天,何吟撞见他偷偷用她的牙膏。
家里只有一个卫生间,在一楼,他们两个人都是学生,作息相似,总是会撞上,那天她推开卫生间的门,发现唐逸正站在洗漱台前,右手拿着牙刷,左手拿着她的牙膏,粉色的包装,挤出来的膏体还带着细碎的闪,与唐逸这个人格格不入。
唐逸看到她进来,动作停住。
何吟控制不住地叫道:“你怎么偷偷用我牙膏?”
唐逸抿着嘴说:“我没有牙膏。”
“那你和我爸妈说啊。”她的语气不耐烦,脸上也是倦容,前一晚唐逸又整夜整夜地辗转,她每每觉得思维和身体被拉下深潭的时候,又被传来的声音拽了回来,反反复复,令她焦躁又痛苦。
她问道:“你晚上睡不着吗?”
“没有。”他矢口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