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窗边的两桌客人已经吃完买单走了,只剩下离门口最近的那桌。
吃完的餐盘被侍者收走,甜点上桌,象征着一场饭局就要结束。
陈封今天点的是提拉米苏。
这款意式著名甜点酒香浓厚,咖啡和芝士互相交融,些微的苦涩与细腻的甜感结合,层次丰富,是众多甜品爱好者的心头好。
纪瓷主菜没吃多少,现下也没什么胃口。
反倒是陈封,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块蛋糕吃完了。纪瓷喝杯水的空隙,再看过去的时候,他面前的盘子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些残渣附在边沿。
“陈先生,很抱歉占用你的时间。”
纪瓷接着把刚才的话说完,“我可以再说得清楚一点,结婚这件事,我想我有自己做主的权利...”
“锵——”她的话被一声不大不小的响动截断。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陈封喝完水之后放下水杯,手中的杯壁不小心碰上了盘沿。
纪瓷的心随着那清脆的声音轻轻一跳。
她把目光放回陈封身上。
“陈氏可以给盛远的东西,难道连你所谓的‘权利’都不如?”陈封似乎被激怒到了,语气和刚才判若两人。
“照你这么说,这场婚姻跟卖身求荣没有什么区别。”她平静地反驳道,“我不希望自己婚姻将来成为这场交易的殉葬品。”
“你不希望?”陈封嗤笑一声,将别在领口的餐巾扔在桌案上,“说句不好听的,你今天拥有的一切都是盛远给的,金钱地位名誉,通通都是。
纪小姐,你跟我从本质上就是一样的人,别他妈把自己说得那么清高。”
纪瓷交握的手缓缓收紧。
陈封恼羞成怒说出来的话,正好戳准了她心里的软肋。
是啊,就像他说的那样。
她现在的一切都是盛远给的,不止是她,还有纪家。纪家的所有人,有谁不是依托着盛远的利益?她和纪睿从小到大的学费生活费、保姆和司机的工资、纪成远送她出国的钱...
现在盛远需要资金帮助,她却在这里,用情怀和理所当然的措辞言之凿凿地为自己辩护。
以为自己是正确的,其实在别人看来,她才是最卑劣的那一个。
“这些话我本来不想说,我也不想我们之间闹得太难看。”
陈封瞧着她的脸色,语气缓下来,“其实和一个陌生人结婚也没什么不好,只要我们之间达成默契,将来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由度比单身的时候还要高很多。”
纪瓷垂下眼睑,她万万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会变成这样。
陈封的话,其实已经最大限度的挑明了两人之后的相处模式。
表面夫妻,结婚以后互不干涉。
这种只有在小说里才会出现字眼,纪瓷没想过有一天,会变成一条呈现在自己眼前的路。
当陈封说出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拜盛远所赐的时候。
她的立场,就已经变得脆弱虚浮起来。
“我再考虑考虑。”纪瓷接着说,“这已经是我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陈封还想说点什么,他打量着她,心想也不能逼得太紧,于是答应下来,“可以。”
她点头,视线看向窗外。
“还想吃点什么吗?”陈封看着她的侧脸,心里一动。
他一开始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纪瓷有这么大的耐心。现在看着这张脸,才恍然。
纪瓷的五官小巧精致,栗色的卷发将肤色衬得白皙柔嫩,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得毫无瑕疵,总是会让陈封想起他的初恋。
单凭这一点,就值得他推掉其他所有人的约会了。
“不用了。”纪瓷回过神,抽了张纸巾擦嘴,“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她跟着侍者走过长廊,在经过酒柜的时候,眼神往其中一桌停留了几秒,很快收了回来。
霍骁不在座位上。
也许他已经离开了。
纪瓷从洗手间出来,发现自己刚才离开的时候忘了带手机,她加快脚步,经过走廊,在离桌子几米远的地方,看见陈封低头摆弄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