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唯今日也收起了嬉皮笑脸,满脸都是焦急,细细地打量着方宴,似乎在看他是不是少了一根毫毛,看了半天,才道:“怎么样?家里有信来没有?”
方宴笑得颇有些欣慰:“来了的,杏儿……”
史唯轻轻咳嗽一声,方宴察言观色,立马改口道:“家里人说,一切都好。”
史唯这才笑了笑,又露出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那就好,那就好。”
段景思见周围的士子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他们几人还情难自已、诉着衷肠,便走到他们身边,轻声道:“快点回去收拾吧,下午还有课。”
史唯与方宴对视一眼,嘴角都噙了笑意,四人往北边去了。
一进院子,顾蓁刚放下包袱,尚来不及收拾,就听见隔壁方宴哇哇大哭的声音。那声势浩大得,倒似史唯死了、天塌了,他要号丧一般。
段景思眉头微皱,露出一种奇怪的神色,又摇了摇头,似乎十分难理解像史唯、方宴这等情感外露至于如此的人。
顾蓁“扑哧”一声笑了,一边将行李拿出来整理,一边道:“二爷,你这是什么表情?”
段景思今日好似也特别有兴致:“我实在好奇,你俩和我一样是男儿,为何眼泪……这样多?是不是你们的眼睛构造不同?”
他露出一副从未有过的模样,好像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因为好奇,诚心在问大人问题,
顾蓁正面向衣柜,将衣服一件件叠进去,一口笑憋在胸口:“二爷你这……”
然而她话未说完,肩膀被人一扳,转过身去,正对上一张斧劈刀削的脸。
段景思将人抵在另一边柜门上,清冷的目光直直看向顾蓁的脸。他微微屈膝,使得双方目光平视。
顾蓁脸色微红,屏住呼吸不敢动,身体却扭捏了一阵,双方呼吸可闻,她再是脸皮厚,也觉出了气氛暧昧。
然而段景思好似真不觉得。他微皱着眉头,仔细端详了她的眼睛,接着右手食指和拇指并用,扒开了顾蓁的眼眶,认真地看了起来。一会儿翻翻上眼皮,一会儿拨拨下眼睑,一会儿摸摸长长的睫毛,研究了一阵,又换了左眼。
顾蓁起先还扭捏得很,脸上泛起蔷薇的浅粉色。被按着看了一会儿,发现是自己想多了,段景思只是一副杀猪匠检查肉猪的公事公办的样子,她不自觉翻了个白眼。
“等等,你再翻一个!”段景思声音里有些亢奋,好似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
顾蓁扁了扁嘴,带着些嫌弃的表情,果真又翻了一个。
“你眼角有个小洞,是不是就从这里流下来的?”
顾蓁又大大翻了个白眼,胆子也大了起了,虎里虎气地将人往外一推:“这个小洞人人都有,不信的话,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说着伸手,预备也去掀他的眼皮。
段景思听了这话,陡然间站正。他比顾蓁高出一大截,别过身去,微微轻咳一声:“我大约是没有。”
“不可能,这是人人都有的,二爷就从没哭过?”
段景思一怔,从他记事以来,好像真的从未哭过,连几年前父亲去世,他内心悲痛,却是一滴泪也哭不出来。
顾蓁不想放过这次机会,寻了个小杌子踩着,扭着他衣带,道:“一看换一看,你看了我的,也让我看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