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临摹书圣王春秋之字,曾闻唯有宋兰沚得过王春秋一二指点。王春秋之字只见于记载,便是临摹之作也不易得,宋兰沚是当世有名的才女,他便寻了宋兰沚的字来临。
初时,他以为这等女儿之字,纵然得了书圣指点,不过也颇为柔弱女气,等真正瞧见时,才知之前是错了。
后来他也听说过一些宋兰沚在金陵的事迹,觉得此人颇为有趣,甚至存了去金陵见她一面的念想。后来遇上王梅,他虽不喜,还是个重责任的人,自然将这事儿放在了心底。
便是他知晓段景思去的云岭书院,有宋兰沚在,也从未想过再去招惹什么。谁曾想,她便是那夜在勾栏外撞了他,反遭自己戏弄的小姑娘。
他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她去岁冬天可来过吴江府?”
段景思点点头:“去岁有一件重要的东西,是她亲自来取的。”
段景纯苦笑两声,拍了拍段景思的肩膀:“哥哥,我们两兄弟,日后去了金陵,可算是要栽了。”
第71章 云氏
那厢,顾蓁从松园出来,暮春的阳光极好,明明媚媚的,兼得路边姹紫嫣红开遍,一片生机勃勃的好春光。
顾蓁却是心头阴霾堆积,春阳如何再好,也照不开拂不去。
方才她去了桂花巷,只说要去金陵。赵淑英想到儿子,还是犹豫,不肯与她去,顾蓁无奈,只得自己先去。
她在表姑面前忍了半天,此刻眼泪却是如涓涓细流,簌簌不绝。原来他……说一不二、威严冷肃的段二爷说过的话,也是不作数的。
金陵客舍,他说要娶她,她自知不配,他偏偏要逼她应,如今老夫人一说,又莫名其妙的逼她走。
什么玩意儿?
哭了半晌,她取下包袱,去掏里面的钱。今儿晚上自然是要住店的,也不知零钱够不够。
然则钱没摸到,她竟慢慢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卧虎镇纸!还有一封信。
顾蓁心头“咯噔”一声,心中似乎还抱有半点儿希望,手上抖个不停,好半天才抖抖索索展开信:
记住我给你说过的话。
她以为,他到底会解释些什么,然则只有这几个字,铁画银钩,不是他的笔迹又是谁的?
她忽的心头火气,将信撕得粉碎,再捡起那黑魆魆的黑铁镇纸就往路边草丛一掷。
“什么烂东西,谁要你的?说要娶我的是你,现在不要我的也是你,把老子当小猴儿耍着玩儿呢?混帐猢狲!糟烂大虫!”
骂完了,她忽然觉得爽快了许多,在段景思身边,总是仰望,她好像都不是她自己了。
迎着山坡上的风吹了半晌,顾蓁又咬咬唇,将撕碎的纸屑一一捡起装在小荷包里,又在密密的草丛里拔拉半天,终于找到了镇纸。
虽是如此做了,心头还是不服气,自语道:“呸,老子是看这破玩意儿镇纸,还能卖两个钱,丢了可惜,才不是要留什么念想。”
过一会儿,又急急找补道:“那……那纸屑,也不能乱丢,影响了花儿草儿生长怎么办,还是待会儿,我找个安全地方烧了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