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再斟一杯,两只手儿分别拿起一只杯子,彼此轻轻碰了一下,先后倒入口中。
略显辛辣的琼浆入喉,初念夸张地皱了皱眉头,发出满足的喟叹:“能够自由的喝酒,也不错啊!”
说着想起世子在旁,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不是故意馋你。”
她是发自真心的感慨,前世她缠绵病榻,漫长的数年时光,滴酒不沾。她本并不好酒,但漫长的禁酒令,反而勾起了她不多的念想。
顾休承笑道:“我不馋,你尽管喝吧。”
初念却摇了摇头:“医者不宜过度饮酒。”
说着便将杯子都放下了,回头喊人将酒水都收走。不知是不是因为饮酒的缘故,她的眼中有些雾蒙蒙的,看着顾休承的样子,有点软。
这时候的初念,让世子想起小时候曾养过的那只波斯猫。
它小小的一只,通身白毛,仅两只耳尖和眼尾处有几抹棕灰,眼睛则是通透的蓝色,湿漉漉地盯着你时,能把人萌化了。
那只猫本是顾休启的宠物,没养几日便趁人不注意溜到他的院子。彼时世子正在廊下看花,第一眼见了它便爱不释手,捞进怀里把玩,再不肯放它离开。顾休启为了找它差点没把国公府给掀了,可不管他如何闹腾,顾休承都只是静静搂着它不放手。
那时的他病情反复得厉害,小傅氏为了不落人口实,最终还是让步,让他把那猫留下了。听说后来又给顾休启买了不少猫猫狗狗,才算暂时平复了他的怒气。
年少的顾休承还没学会掩饰自己的心思,用近乎执拗的方式得到了心头好,结果没几日,那只猫忽然失踪了。
顾休承让人推着轮椅将家里找遍,最终在后花园的合欢树下发现了它的尸体。
原来是顾休启抢不过他,便干脆下毒将它杀了。
那日,顾休承在树下抱着小猫的尸体,吹了许久的冷风,回去后又大病了一场。再后来,他便无师自通学会了掩藏自己的偏好,不论喜欢什么,都会妥善筹谋,一旦出手,便牢牢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容任何人染指。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许久,没有那种强烈想要得到某物的冲动了。
直至今日。
顾休承垂下了眼眸,掌心有些痒意,忍不住用指尖抓挠。
某些被忽略已久的心思,此刻忽然清晰了起来。
世子被谨慎隐藏的心思,初念没有丝毫察觉,她去往药房配药,为他每日的治疗做准备。
导致顾休承常年饱受痛苦、关节变形以至于不良于行的根本原因就是痹症,此症被无数医者宣布为绝症,轻者终身病痛侵扰,重者甚至危及性命,顾休承从出生起被此病缠身,持续十多年,可谓病入膏肓,难怪被那么多名医宣布死期。
治疗痹症方法复杂,根据症状的不同,汤药可选用防风汤,乌头汤,或白虎桂枝汤,但汤药的作用十分有限,只有姜氏的凤鸣十三针,才是此症克星。初念前世也曾遇到一例类似病患,初治走了不少弯路,颇费了一番功夫,但最终还是将对方治好了。
因此对于治疗顾休承的病,她还是很有把握的。
不过,这种把握,旁人却不可能知晓。
但顾休承自从接受治疗以来,从未对她表现出任何明面上的质疑,似乎根本不觉得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给一个豆蔻少女有何不妥。
对此,初念虽然没说什么,心内还是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