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讽刺,神后面色微变,半晌,她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我和魔君已经商量过了,婚期就订在七日后。礼官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会把这场婚礼办得隆重些,你且放心。”
神后慢慢解释道:“按理说,以你们二人的身份,这婚礼不能办得太草率,可魔君心太急,我也只好应允了。”
顿了顿,神后又随口提道:“你师父一向疼你,这些时日,你若得空,便去祭拜祭拜,也不枉费这师徒一场。毕竟,你师父教导了你这么些年,你也不应该……忘本。”
神后特地加重了“忘本”二字。
夜子晴面色微冷,握紧了双拳,她尚且在狱中的时候,夜天便已经下葬,那时,神后都不让她见夜天最后一面,而今说这些做什么?!
临走了都要挑起她心中的愤懑么?
忘本?忘什么本?忘了这神界是生她养她的地方?让她报答神界不成?数千年来,夜天言传身教,除了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外,大抵也就是这样了。
夜子晴感到一阵恶寒,似乎胃里在翻滚一般,她低着头,忍了片刻,方才一字一顿道:“这是自然,待过几日,我定会去祭拜一番。”
神后听着话,一时间难辨真假。
夜子晴这语气听着很郑重,却又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神后凝思片刻,不再纠结,只要婚后夜子晴不在魔君枕前吹枕头风——怂恿魔君对神界不利,一切都好说,当然,若夜子晴还能念着神界,那自是再好不过。
夜子晴倒也不怎么像她父亲,应该不会是个彻彻底底的浑人。
思及此,神后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临出门前,她脚步一顿,背对着夜子晴叮嘱道:“入了魔界,万事小心,不要同魔界的人杠上,尤其是魔君的姑姑——魔界大护法行燕,这人不好惹。”
神后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夜子晴低着头,仿若并未听见神后的话一般。
江岚之前说她还能再活百年,可后来又改了说辞,说最多数十年……如今,邪祟附体,她体内时不时有两股力量在争斗,夜子晴觉得能不能活过明日都是问题,她哪来的闲心想这么些问题。
夜子晴走了一上午,又陪元乐和神后聊了许久,霎时觉得身心俱疲,她趴在桌子上,打算眯一会顺便等苍云回来,没想到,一不小心睡着了。
苍云回房后,便见着夜子晴趴在桌上,她上前去给人把脉,蓦然发觉她体内的邪祟安分了些。
虽说这是好事,但……不应该才对。
夜子晴神力消散殆尽,她的神魂根本就斗不过这邪祟,按理该是邪术占据上风才是。
苍云凝思片刻,轻轻地将夜子晴抱回榻上,替她掖好棉被。
无论如何,她也不能掉以轻心。
目前为止,她只知道时肆可以解这邪祟,可这时肆如今生死不明……
龙墨所制的邪祟对时肆毫无成效,这点苍云心知肚明。否则,当年龙墨绝对会控制她,而不是毁了她。
苍云不自觉地将手放在心口处,暗暗猜想时肆的心究竟还在不在她身上。五千多年了,时肆也没来取回去。
可若是还在她身上,她为何一点也感受不到?
苍云沉思间,高不寒在外头求见。
“何时?”
“君上,那元乐说要兑现诺言。”
……
神魔二界的婚事,六界皆知。
那魔君同神后二人各自颁发一道旨意,昭告六界说神魔二界结亲后,愿世代交好,互不侵犯。
众生哗然,纷纷不敢相信这门亲事竟然成了。
要知道,这神魔二界那可是敌对了数万年,怎么可能会因为一门亲事就解决了呢?
而且,魔君娶的还是神界一个被废黜过的帝女,据说此人大逆不道,不仅残杀同门,还想弑母篡位,最后被废了修为,成了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人。
这一看就是枚弃子,神界自然舍得给,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魔君愿意娶?
闲人嘴碎,无事生事,有造谣九殿下狐媚之术高超、巴结魔君之人,也有暗中打赌那魔君何时会厌弃了那了九殿下之人,更有诅咒那九殿下早日死透、盼着神魔二界婚事翻盘之人……此间种种,数不尽。
苍云本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但她怕夜子晴会受到影响,便暗中派人去处理这些嘴碎之人。
夜子晴终日宅在院子内,对这些外事一概不知。
苍云日日陪着她走路,丝毫不厌倦,她也不好怠倦,日日咬着牙复健走路。
过了四日,成效颇大,夜子晴已经可以不需要苍云搀扶便能走了,只是仍旧是有些吃力。
距离婚期还有三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夜子晴心底头有些欢喜,却仍旧念着一事,那便是祭拜夜天。
无论神后出于什么目的才会同意她去祭拜夜天,她都想去祭拜一番,这三日一过,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回神界了。
哪怕魔界比神界凶险万分,她也更愿意死在他乡……
苍云知晓夜子晴闷闷不乐的原因后,便答应明天陪着她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