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处处繁华,车水马龙。
烬情从闹市一路追踪到偏僻小道,蓦然感知到月魂和谨言二人分了道:一人朝着西北方向走,一人朝着东北方向走。
谨言不可能会丢下月魂,除却两人都是迫不得已。
阿奴紧跟上来,见烬情眉头紧锁,心里甚是不安。
东北方向的尽头是桃源村,西北方向的尽头应是明川村,该往哪里走才是?
烬情稍稍迟疑了一会儿后,放弃了原本打算和阿奴分开找人的想法。
阿奴心智不全,若是硬着来恐怕打草惊蛇,反倒麻烦,况且,烬情也并未完全信得过她,不过是因着父亲的命令才将她带在身边。
不如朝着东北方向走,先把月魂找回来。
烬情这般想着,一把匕首从后面凭空袭来,夹杂着急速的风声。
烬情动都没动,阿奴一剑将那匕首斩落。
烬情没去追偷袭者,若有所觉地说道:“去看看暗器。”
阿奴这才半弯下腰,仔细看那被打落在地的匕首,她见那匕首柄处绑着一张纸条,急忙将那纸条取了出来,递给烬情:“少主,有纸条。”
烬情没接,只是皱了皱眉,不耐说道:“念。”
差点忘了少主看不见……
阿奴摸了摸鼻子,平缓地摊开纸条,一字一字念道:“土、西北,不、贝,又一人朱。”
阿奴抬起头,双手揪紧了手上的纸条,嗫嚅地说道:“少主,阿奴认不全字……”
烬情没搭理阿奴,暗暗猜想,字条应该是“走西北,否则,择一人诛。”
前方必有陷阱,跳与不跳可以选择,可若是选错了,怕是会后悔一生。
……
桃源村,唯一保存完好的地方便属月魂那座院子了。
今日,怕是这院子也不保了。
月魂被一群人黑衣人押着过来,威逼元乐自裁。
元乐看着被绑在庭院树上的月魂昏迷不醒,握紧了双拳,如刀似的眼神在这群黑衣人中一一扫过,最终目光落在为首之人身上。
这人一身紫色修长紧身装,站在众人面前,负手而立,面具露出的双眼充满着傲慢不屑。
她注视着元乐,挑衅般地开口道:“听闻神界储君一年下凡一次,我等苦苦等候,还真把殿下等来了。”
这群人知道她的身份……
元乐暗暗心惊,果然,他们挟持月魂是为了取她性命。
“你们是谁?竟敢这般放肆!”元乐锋利的双眸带着一股浓浓的杀意,“想杀本殿,手段却是这般下三滥!当真为人不齿!”
“若能轻易将殿下斩下,有何不可?”为首人说道,“想当年,殿下仗着身份地位,轻易断她人生死时,可谓威风凛凛,殿下怕是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今天吧。”
元乐皱了皱眉,这人话语中好似很熟悉她一样,莫不是仇怨?
元乐这般想着,便听这人说道:“殿下不必想了,再怎么想,殿下也想不起我是谁,毕竟,我在你们所有人眼中,早就是个死透了的人,殿下又怎么会想起我来呢?”
“你究竟是谁?”元乐目光沉沉,凝声说道。
“我是谁……”她语气幽冷,渗着麻麻的杀意,“我是被你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判死刑的怨鬼,来寻你复仇的怨鬼!”
元乐眉头一跳,喝道:“简直胡言乱语!本殿从不曾仗着身份干过任何越界的事,更别提妄断他人生死之事!你若是被判了死罪,那便是证据确凿,罪有应得!”
“是么?”这人冷笑,阴森森地反问,“敢问四殿下,可曾做过什么违背良心之事?亦或者是,违背神界律令之事?”
元乐挑了挑眉,义正言辞道:“本殿问心无愧!”
“好个问心无愧!”她说道,“四殿下当真是厚颜无耻!”
元乐黑了黑脸色,刚要发作,又听她说道:“也是,神后偏爱你,处处护着你,哪怕你闯下大祸,神后宁愿舍弃幼女,也要保全四殿下。”
舍弃幼女,保全她……
这话听得元乐心神一震,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件事……
“想起来了?看来四殿下也没完全忘记嘛”这人又继续说道,“百年前,殿下救母心切,前往顾府,盗了人家的镇族之宝,到最后啊,四殿下全身而退,顺利登上储君之位,反倒是夜子晴背了黑锅,生生替四殿下受了百道天雷、百年锁雷刑、百年圈禁、百年骂名……殿下方才说问心无愧,我也是佩服!”
庭院内,屋子里头,苍云和古槃二人侧耳而听。
苍云听了这话,双拳捏得嘎嘎作响。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元乐才是真正的盗窃者,只是,神后明知夜子晴无辜,仍旧不予置理,不准置理,甚至千方百计不让她调查,着实令她寒心,却也让她明白,抓出真凶,意义不大,神后不会放过夜子晴。
苍云眉头紧锁,面上神色已然冷了下来,全然不见方才的温和。
元乐听了这话,当即踉跄着后退几步,一脸不敢相信,这事竟然还有别人知道……
这个人究竟是谁?她怎么会知道?!
“四殿下甭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她满脸笑意地说道,“这事啊,瞒不住了,马上就会传开了,也好让神界众神明白,这神界储君和善人皮下的真正面目!”
元乐又气又怒,那件事是她一辈子的悔恨,她根本不想让夜子晴替她顶罪,但是她也阻止不了母亲的行为,根本无能为力!
如今这件事被抖了出来,元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好像心里卸下了一块大石头,以后不用再担心被这件事折磨得良心不安,却又好像被人狠狠地捅了数刀,难受得很。
当年,夜子晴因为这件事受了多重的刑罚,六界皆知;今时今日,此案若是重审,当真审到她头上,她所要受的,怕是比夜子晴严重百倍,除非,神后无视神界律令,硬是要保全她……
她怎么样都行,都没关系,可母亲现如今只有她一个孩子,若是她当真认罪了,母亲怎么承受得住?
元乐握紧了刀柄,怒目喷火,恨声说道:“你究竟谁,到底想做什么?!”
这人也不藏着掖着,很爽快地答应了:“既然殿下这般想知道我是谁,那我告诉殿下也无妨,算是让殿下死得明白!”
她说着,摘下了面上的面具。
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面前,元乐感到一阵窒息,竟是二十年前被判处死刑的飞雪神将夜子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