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几口茶水缓解了妙心干涸的喉头。

趁他吹茶,她瞥向阿泽,见他眼眶之下因彻夜未眠而形成青色瘀影。

“你整宿不曾阖眼?”妙心问道:“该不会一直坐在这里守着吧?”

阿泽一边喂茶,一边道:“担心师父随时醒来,又怕有无法预料的情况,不敢闭眼。”

他语气淡然,如同平日里师徒之间的闲谈。可这短短几句,却饱含关切,比入口的温茶还要暖人心。

就这来回几句话的工夫,妙心先前的种种羞耻感已退散大半。昨日救命之际,被他看了便看了吧,他毕竟诚心救她。

就在妙心不再计较这事,阿泽突然站起身,神色凝重地看着她。

“怎的?”妙心鲜少见他面色如此严肃。

阿泽略显紧张地抿了抿唇,抬起头时,目光与她双目交汇。他心中情绪汹涌,似乎不说点什么就无法安宁。

话语在口中斟酌几番,他郑重其事地说:“师父不只是弟子的父母、恩人,更是弟子一辈子敬重之人!弟子起誓,此生绝不背叛师父!否则不得好死!”

说罢,他端起茶盘,转身疾步离开屋子。

妙心怔怔望着门口,摇头哭笑不得。

真是个贴心又单纯的傻徒儿。

***

男子十六便成年,是大事。

这日早膳,妙心问阿泽有什么心愿:“为师会尽所能帮你达成。”

阿泽想了想,摇摇头:“弟子只愿一辈子陪在师父身旁,孝敬师父,暂没其他心愿。”

妙心半开玩笑地打趣道:“咱们修行的道人,不比那出家的和尚,一生不沾花草露水。饶是剃度的僧人也会被美色迷心,你就情愿一辈子困在师父这儿,往后不打算娶妻生子吗?”

阿泽听言,连忙将碗筷放下,惶惶作礼道:“师父莫要说什么困不困的见外话。师父的养育之恩,弟子只求用一辈子来还,娶妻生子不曾想过,也不会去想。”

听他语气斩钉截铁,妙心却犯愁,她可是打算给他留个后呢。

妙心捏着盖子拨弄茶叶,一边思量怎么才能让他多瞧些女色。心中忽亮,就道:“听许大夫说,不远的雀州城有条江,名为秋水。每年十月初,江上会举办花灯节。要不去那儿赏玩两日?”

阿泽自小待在道观里,最远只去过镇上,未曾参与花灯节这般烟火味甚浓的节庆。

但他喜静不喜动,遂没太大兴致,只淡声道:“听师父安排。”

只要师父欢喜就好。

***

次日,二人踏着晚霞抵达雀州城。

即便天色渐昏昧,城里的街道依然繁华喧嚣。不似小镇,天暗便收摊、夜来各归家。

酒楼门前络绎不绝,街旁茶铺人声鼎沸。抬头灯红如火,低头酒茶飘香,真个八街九陌无僻静,摩肩接踵全是人。

二人好不容易寻到个仅剩一间空屋的客栈。屋子虽小,胜在整洁。妙心不想再耗费时间挨家地问,直接付钱定了下来。

两人稍作整顿,便下楼点两碗面填肚子。

等时,妙心去到柜台问:“敢问掌柜,夜游秋水的灯船怎么定?”

店家却惊:“这死人的档口游甚么江?”

“死人?”妙心不解。

这一看就是外地来赏花灯的,店家小声道:“秋水今年闹鬼,江里死了好些个人,花灯节开了三天便匆匆停了。衙门早已勒令收船禁江,即便不禁,也没人敢去玩咯!”

闹鬼?妙心两眼瞬间放光:“闹的什么鬼?可有抓到吗?”

旁个女子听闻闹鬼,皆怯怯不敢多言,她反倒兴致勃勃。店家努着嘴,狐疑地将她打量。

妙心见他不言,追问:“既然闹鬼,城里为何还恁多人?不怕鬼进城吃人?”

店家这才道:“那是个水里游的鬼,上不了岸,只敢在江上兴风作浪。大家聚集此处,一来,花灯节转到了岸上,二来,大伙儿都等着今晚去观看大道长抓鬼哩!”

“何方来的大道长?”妙心甚是好奇。

恰时,走来个身强体壮的男子,与店家结账的工夫,插了个话:“前几日总督府请了位据说能通天的道长,听闻他来头不小,说是与地府的判官是拜把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