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磕磕巴巴地凶完,大步朝门口走去。刚到门口, 嘭地一声,门被一道劲风甩上。
妙心抓住门把往前推, 如何使劲也打不开, 定是被他施法锁住了。她顿时来了气, 抬掌欲劈开门板。
温热的身躯陡然靠近,贴向她后背, 妙心浑身骤而僵住。
他宽大的手掌即时覆在她手背,将她抬起的手摁在门框上, 与她十指紧扣。
看着他强壮有力的手, 妙心着实觉得自己是一只在兽爪下徒劳挣扎的小羊羔。最无奈的是, 这小羊羔还会因他亲昵的举动而怦怦心动。
不过是十指交握,可他的手指仿佛缠在了她心上,将她的心魂牢牢抓住, 哪还有反抗的意图。
“我其实只是要进来换身衣裳。”他有心逗弄她, 低头说话的时候, 气息恰好拂过她耳侧。
见她耳朵霎时就红了,他将她圈在臂间, 双唇若有似无地贴在她耳上:“你在乱想些什么?”
“哪有乱想!”如他所料,妙心耳朵的羞红大有蔓延至脸颊的趋势。
“换衣裳就自己换,怎么要当着我的面换。”愠怒的话却说得像撒娇。
折丹抿唇一笑:“你我早已肌肤相亲,我便不拿你当外人。方才只是褪去上裳,何须遮遮掩掩, 你也不必拘谨。”
这话说得好似两人已是老夫老妻,当面换件衣服不过寻常之事,妙心一时都找不到话反驳。
他们虽行了夫妻之实,但他们根本不是真正的夫妻。
身体上不是外人,名义上却似有仇。
他的属下云霁被鬼王杀害,协助鬼王的人都有连带责任。否则他当初杀去不死城时,也不会说要将她封印在绝阴山下。
后来发现她是招魂铃,他起初也是因为后土娘娘身份崇高,才打算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吧。
可她若有错,天界就无错吗?
冥府建全之后,不死城被弃,而镇守不死城就成了她不可推卸的责任。她被称作神器,天界就当真将她视为神器吗?就如陆良曾说,天界只当她是工具,用时为神器,弃时仍要耗尽她的力量。
不死城内怨灵何其多,也是天界自己酿下的恶果,却要她舍弃自由和力量去镇守。
于天界而言,她更无需有自己的意识,自始至终只是个招魂镇灵的铃铛。若非如此,后土娘娘当初也不会考虑想消除她的神智。
“你也与他们一样吗?”妙心问的没头没尾。
“他们?”折丹不明:“谁?”
妙心转过身,抬头望着他,脸上再无半分羞涩,甚至有些冷漠。
“怎么了?”他不知她怎突然疏离起来。
她道:“我造鬼蛊的本意是拿来寻人,鬼王则是想用鬼蛊达到统领地界的目的。但不死城的众鬼有诉求,我劝服鬼王,打算与天庭谈判,划出西边一块区域建立鬼城。天庭置若罔闻,直接派兵打压,双方交战各有死伤,若要追究,谁都难辞其咎!为何独独我们有罪!”
“谈判?”折丹诧异地听到这个细则。
天帝当初未曾说鬼王一行人要谈判,只说众鬼闹事,伤了许多地仙,天兵抵挡不住,请他派九尊支援。他遂派玄南和云霁前去。
“云霁的死的确在我意料之外。”妙心继续道:“她是九尊之一,若死了,责任重大,我们万不会轻易杀九尊。”
“鬼王还是杀了她,是爆裂心脉、一击致死的手段。他想杀她。”他笃定道。
“是……他的确是动了杀意。”提及此事,妙心颇有些无力:“当初我正琢磨如何更稳妥地封印怨灵,以免它们侵蚀城内众鬼。我便助鬼王与怨灵融合,他也继承了怨灵的力量。”
“成为鬼王后,他野心膨胀,怨念滋生,变得越加暴戾。但我在他身边多少能镇住他体内的怨念。那日鬼王与天兵拼杀,他越杀越兴奋,见云霁招招致我于死地,一怒之下,将她杀死。”
折丹:“你为他开罪?”
“他杀了天兵,杀了云霁,有罪!可你们无罪吗?”见他睇来的目光几分审视,她愤懑道:“双方交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众鬼死伤多少,你们可曾算过?当初我一味防御,但云霁招招致命,鬼王若不出手,兴许死的是我呢?”
最后那个死字听得折丹心头一慌,他并非此意,却一时不知怎么辩解。
妙心仰头望着他:“云霁死了,谁都会为她拼命。玄南、玄霖,还有你……”
她惨淡一笑:“可我死了,于你们而言,不过就是少了个可以利用的神器,总能再造个东西代替。”
她的话就像荆棘,猛地勒住折丹心口。
她才是这世上唯一能让他不顾一切拼命的人。可话到嘴边,却蓦觉苍白,他原来早就伤透了她……
这才明白她刚才那一句‘你和他们都一样’,其实是在试探他。
可他都回答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