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小丫头急匆匆地跑到薛老太太跟前。
这丫头叫秋蝉,是薛霖指派去专门伺候薛老太太的,可惜老太太的身边总是跟着一个秀芳姑娘,将那些能在老太太跟前露脸的机会都占了去,最后挤兑得秋蝉只能在薛老太太房中干些寻常杂事。
“秋蝉,做什么从外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也不怕冲撞了老太太?”
秀芳瞥了一眼这不起眼的小丫头,借着老太太的名义摆谱道。
“老、老太太,薛、薛老爷……”秋蝉这丫头跑得太急,一时间竟激动地说不清话,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结巴了?连话都说不明白!”秀芳一面给薛老太太按着肩膀,一面斜挑着眉眼看向秋蝉。
秋蝉被秀芳不动声色地瞪了眼,顿时变得唯唯诺诺的。
“好了好了,”薛老太太朝两人挥挥手,眉间的阴郁未消,丧气道:“可是薛霖去何家提亲又失败了?”
秋蝉连忙将双手在胸前摆动,激动道:“不是,不是。薛老板提亲成功啦!”
“什么!”
“什么 ”
薛老太太噌地从躺椅上站起身,惊叫了一声,却因起身太急有些头晕,倚靠在椅背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秀芳的尖叫声竟大得盖过了薛老太太,她面色顿时刷白,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小丫头,也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秋蝉被两人如此盯着,哪敢说谎话,老实交代薛老板回府时满脸笑容,就连身边的两位兄弟也是喜气洋洋、逢人就笑,可不就是提亲成功了吗?
薛老太太高兴地直拍手,嘴里直说「好好好」,神色间哪还有一丝愁容。
就在薛老太太欢喜时,薛老板也踏进了祖母的房门。
“奶奶。”
“ ,”薛老太太喜悦地挥手招他过来,见孙子脸上藏不住的笑意,老太太更是眼笑眉飞。
薛霖走到祖母近前,被祖母揽过胳膊,拍了拍肩头:“提亲的事,何家老爷可答应了?”
薛霖点点头:“何家说明日请两家长辈见上一面。”
“应该的,应该的。”
薛老太太连连点头称是,“哪有儿女的亲事没经过两家长辈相看同意的。到时候还要请上媒人,将「问名」和「纳吉」的程序补上。”
第二日,薛老太太起个大早,揪着秋蝉专门挑了件体面的衣裳,将自个儿收拾得神采焕发。
倒是薛老板作为提亲的主角之一,眼下却浮现淡淡的黑青色。
薛老太太瞄了眼孙子脸上重重的黑眼圈,调侃道:“呦,这是昨夜做贼偷鸡去了?”
薛老板抓了抓后脑勺朝祖母笑着,看起来憨憨的。
刘媒婆是做梦都没想到,薛、何两家的亲事竟然在阴差阳错间成了。
她本以为何大少爷同薛阎罗见过几面后,会如当初的城南王家般打起退堂鼓,这件婚事便就此不了了之。
却没预料到何家大少爷会被猪油蒙了心、遮了眼,真看上了这土匪出身的薛阎罗。
大清早,薛府的下人便敲响了刘媒婆家的门,抬着轿子,将她请去了薛府。
薛老太太热情地牵过刘媒婆的手,笑道:“也多亏刘媒人妙手牵红线,为我这孙子挑了何家这门亲事。”
刘媒婆原本还有些发懵,摸不准情况,转念又想起薛老太太许诺的四根大黄鱼,顿时自如地应承道:“那也是薛老板与何少爷天生一对、佳偶天成,小的没在其中出多少力。”
刘媒婆嘴里吐出的吉利话,一串又一串,哄得薛老太太喜笑颜开。
至于「天生一对」、「佳偶天成」是不是真,无人得知,可「没在其中出多少力」却是大实话。
薛家一行人外加一个刘媒婆乘着马车到了城南何家。
何家今日为了迎接薛家的上门提亲,特地在门楣下挂起了一对崭新的红灯笼,连管家下人们都换上了最正式的衣裳,自然是给足了薛家面子。
正厅里,何家五人整整齐齐地坐等着,就连今天本该回学堂读书的何温阳也被何老爷请了一天假。
小孩子哪里坐得住,八岁的何温阳在大大的木椅上不老实地摆动着身体,左瞧瞧、右看看,很快就接到了何夫人飞来的「温柔眼刀」。
盯着座椅上不老实的小儿子,何夫人两弯柳眉轻蹙,压低了嗓音警告道:“温阳,坐好。别给你哥哥丢人。”
何温阳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全家人都坐在正厅里,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可听母亲说「不老实坐好会给哥哥丢脸」时,这孩子还是学着大人模样将脊背挺笔直。
薛霖搀着薛老太太走在队伍最前,刚迈过前厅门槛,抬首一眼便与何温言对视。
自从那日何夫人牵着何大少爷离开后,两人已经整整三日未见面了。
刚四目相对,何温言的耳尖便羞红了。
这人朝他得意地挑了挑眉,灿然一笑,无声地说了什么。
何大少爷认真地辨别薛老板的嘴型。
他说的是:阿言,我来接你了。
何温言面露绯色,他仍记得二人分别之时薛霖深情的目光,就好像在说:放心,一切有我。
作者有话说:
问:用一个词或典故形容薛老板求亲成功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