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潼别过身去背对他俩:“不吃了。”
三人话题不畅,就这样沉默坐在输液室外的走廊间。没过一会儿,胡艾华让梁予辰去叫护士,说针差不多走完了,拔掉针头就能离开。
她又让梁予辰叫两辆车,玩笑说纪潼不来的话一辆就够了,真是多费油钱。
等梁予辰一离开,纪潼将两只手插在膝盖间,眼睛盯着走廊的红色油漆地,像等这个机会许久了。
“北北,我问你个事儿。”
郑北北扔了油条,正拿纸擦着满手的油:“你问。”
“你脖子上的围巾……是我哥送你的还是借你的?”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这个?”郑北北拿干净的腕子碰了碰围巾,“借的啊,当然是借的。”
纪潼浑身力气重新汇回四肢,两条腿剪刀一样绞在一起,伸手轻轻拽了拽围巾的一角:“那你要记得还。”
郑北北奇怪地斜他一眼:“你家破产了?”
“没破产也不能乱送东西,浪费钱多不合适。”
额头上贴来一只手:“没病吧,有病就地输液。”
纪潼白眼:“你才有病。”
没一会儿,车也到了。
胡艾华跟叶秀兰自然分不开,郑北北原该跟她妈妈在一起,但她却坚持要跟梁予辰坐另一辆。
“我有学习的事请教予辰哥。”她说。
叶秀兰身上披着件外套,坐在车里点了点头:“也好,家里现在这样的情况,你学业千万不能耽误。”
胡艾华当然没有不肯的:“潼潼快过来坐前面。北北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尽量问予辰,他学习棒着呢!”
别人夸纪潼她总是谦虚,夸梁予辰她却欣然受着,有时还顺着夸几句,这样更显得她这个后妈当得不刻薄。
梁予辰立在一旁没说话。纪潼看看他又看看催了第二次的母亲,不情不愿地上了车。
—
只有两个人在的车里,郑北北难得主动要求与梁予辰坐在了后面。
司机一边导航,一边与车队其他人聊着微信,车厢里并不安静,反而显得挺市井生动。
郑北北有种从医院逃出生天的感觉,救回妈妈,重获新生,心里轻松万分。
梁予辰却显得精神不济。他昨晚睡得不好,眼下残留淡淡乌青。
“予辰哥,你心情不好?”郑北北问。
“没有。”他声音黯哑。
“你用不着骗我。”她掖掖衣角,从容道,“我知道你跟纪潼吵架了。”
梁予辰十指交叉放在腿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郑北北半真半假地道:“我以前跟你说过,他有时候让人挺心累,现在你知道我没说错了。”
梁予辰说:“跟他无关。”
是他自己想太多了,以为他在纪潼心里有地位。
郑北北从脖子上取下围巾交到他手里:“这个还你。”
梁予辰说:“我还有,你留着。”
“不了,我这人比较识趣,不喜欢跟人争东西。”
“一条围巾而已。”
但郑北北是个女孩子,头发再短心思还是一样细腻,刚才细细一琢磨已经明白了纪潼的意思,所以才决定归还围巾。
她偏过头,托腮往窗外看,看了一会儿后将头靠在了玻璃上。
“我妈跟我爸要是早离婚几年,然后去你家的水果店买东西,兴许我妈能跟你爸结婚,那你就成我哥哥了。”
那她就能收下围巾了。
梁予辰装糊涂:“你爸听见会不会气得心脏病发。”
郑北北扑哧一笑:“那倒好了。”
女儿家好面子,梁予辰愿意保全她这个面子,无伤大雅。况且他也愿意把郑北北当妹妹,绝无一点儿别的心思,他相信郑北北也一样。
这是同样早熟的人心存的默契。
快到家时郑北北已经甩开怅然,恢复率性洒脱。
“这几天我得在家看住我妈,没什么事就证明她情绪基本稳定了,到时候我领你去散散心。”她一副过来人的老成语气,“作为你这几次帮我的感谢。”
梁予辰哭笑不得:“你还领我去散心?”
一个小丫头片子懂得什么。
“收收你的鄙视。”郑北北呲他,“蹦迪蹦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