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2)

他只得连忙起身换了个位置, 口中却是嫌弃不已。

“重色轻友,当真是重色轻友。我认识你这么多年,竟是头一回发现你谢询安是这等人, 连个位置都要计较。”

“她坐得,你不可。”

谢瑜冷淡吐字,慢悠悠地端起已经凉透了的茶水,细细嗅着茶香里氤氲的玉兰气息。

修长白皙的指尖带上了几分怜惜,把玩着茶罐上陆菀系的蝴蝶结。

搁平日里,徐凛怕是早就要炸了毛, 可他今日满腹心事, 也就不跟谢瑜计较这么多。

那双多情的桃花眼犹豫着, 凝重的目光定在谢瑜身上。

徐凛又确认了一次, “当真要把那封文书递上去?”

谢瑜不语, 站起了身, 衣衫落拓,身姿如青山玉竹一般。

他随意攀折了支翠生生的柳条,试图将这柔嫩的纸条折成茶罐上的蝴蝶结模样。

他记忆过人,自然还记得,在自己受伤、陆菀替他包扎时, 她收束纱布,便用的是这种结法。

她似乎是格外喜欢这种结法。

“若是递了上去,只怕你真得要受些皮肉之苦了。”

徐凛不忍道,他皱紧了眉劝道,“不过是个女郎罢了,你便是想强娶,也不是没法子,何必绕这么大个圈子,还要搭上自己。”

“正钦,”谢瑜终于抬起眼正视他,眸色冷淡,“此事我不得不为。”

他将结好的柳枝搁在了茶叶罐边,一对材质迥异的蝴蝶结相映成趣。

“曹御史缘何参我,不过是有人暗中布局,特意将此事透与了他,而这,也是我刻意放任之故。”

“此举也不止是为了阿菀,更是想将此回算计我之人一并揪出。”

谢瑜拿着帕子细细擦拭指尖沾染上的柳树汁液,轻轻笑了笑,如乌云破,皎月出,洒落一地细碎银光月华。

徐凛心不在焉地咽了口茶水,他还是有些不赞同,“你冬日里才受了伤,如何能冒这险?”

可谢瑜似乎没听见一般,他好像是沉浸在自己的预设中,语气轻快,带着些向往。

“若是事情顺遂,这谢府,便要难得热闹一遭了。”

他就能让陆菀与他,再进一步。

自那道古怪声音处,他窥见了些原本不该为他所知之事,也就借势而为,一举谋算了陆菀与陆家、算计他之人,也许还能再得几分帝王信任,当真是一箭三雕。

徐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顺着谢瑜的心意,借由着刑部的名义,将奏折递了上去。

果不其然,才看了内中文书,圣人就勃然大怒,竟是头一遭廷杖了数年来宠信有加的大理寺卿。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人人自危,却是不曾有人得知那折子上所写内容。

而在洛京的某处府邸内,接到下属通报,说已经将科举弊案主犯荀方的家人安置妥当,花白发丝的中年郎君才慢慢地抚了抚胡须,手中棋子起落。

“切记,勿要让自己人沾了手,差遣着那些南边人动手便是。”

禀告之人应了一声,就恭敬退下了。

中年郎君若有所思,这事情虽是顺遂,可他却总觉得似乎太过顺遂。

有时太过顺遂,反倒是不顺了。

倒也无妨,他落下一子,无所谓地笑了笑,棋子叩击的脆响就回荡在室内。

自己熬了这许多年,苦心筹谋将那些人、那些家族一一除去,耐心是他最不缺的。

便是偶尔出了些小岔子,也是无碍的。

只是这二十余年苦心筹划,将这些罪人都送了下去见那人,也不知他是欢喜,还是要摇头责怪自己,竟不肯听从他当年的遗言。

他笑了笑,又落下了一子。

*

“你说谢郎君被廷杖了三十?”

陆菀听到消息时,正在府内满心欢喜地预备着阿兄回来时的接风宴。

这几日,陆远已经从同僚处打听到此案差不多是结了,刑部请示的折子这几日也要递上去,想必阿兄也快要被放了出来才是。

她甚至还在心里算好了份量,打算分些去与谢瑜,也给施窈带些。

没想到,阿兄没等着,倒先听见了如此噩耗。

阿妙用力扶着陆菀的手臂,支着摇摇欲坠的自家娘子,一同听着阿余带着哭音的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