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恍惚着,房门发出了吱呀一声,她抬眼望去,就看见周夫人被搀扶着进了来。
“阿娘,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陆菀连忙起身去搀扶她坐下,皱着眉假作埋怨着,“天黑路滑,您还过来做什么。”
周夫人藉着明亮的烛火打量着自己的女儿,见她面上没有泪痕,眼圈也没红,就安下心来,挥手让婢女们都退下。
“白日里有些话我不好多问,这会儿,就我们母女俩,我担忧自己的女儿才来的,有什么不妥。”
陆菀坐到了她的身边,抱着她的胳膊,突然就觉得委屈,小小声唤道,“阿娘……”
周夫人轻轻地抚着她的发顶,烛火下的面容越发温婉,“你当初答应嫁给谢瑜,只是因为要救你阿兄的缘故吗?”
当然不全是,陆菀果断地摇了摇头。
当时谢瑜受了廷杖,虚弱地躺在床上,还安慰她,心心念念想娶她,情深卑微如斯,她一时动了念,便答应了他。
“阿娘,我并不相信裴蔺所言全是真真话。”
陆菀仰脸看她,慢慢说着,“若裴蔺所言是真,我当然会难过。”
她想说些什么,又顾及到周夫人并不知晓还有许多事大概也与谢瑜有关,只能勉强道。
“只是他今日所为,才是着实让我心寒了。”
最难过的,其实是她发觉在谢瑜眼中,自己可能不过如此。
只怕这剩下的25好感度,她是无论如何都得不到了。
心冷坚硬如斯之人,满腹都是算计,又怎么可能全心全意地待她。
周夫人顿了顿,“那你想如何?就这般跟着我和你阿耶一起逃到江南去,将此事搁置在这里?”
老实说陆菀也不知道。
她忧心于任务失败无法回去,又不能不顾家人安危留在洛京。
再加上她如今确实也不想见到谢瑜,且容她缓上些时日,再考量此事。
“阿娘,你让我想想,”她一头埋进周夫人的臂弯里,“我们先去江南吧,也许回来时我便想好了,到时再考虑这些吧。”
周夫人把她搂得紧些,柔声安抚着她,“我与你阿耶都希望你能顺着自己的心意来。”
她夜里来,也只是想看看女儿现下如何,见她并无异样,渐渐也就放下了心。
…………
第三日,陆家人安排遣散了些下仆,带着安置好的车架包裹,一行人便上了路,往江南去。
“等到了丰淮,我们就可以换了船,经过兴南郡时,便能去拜祭你的外公……”
陆远兴致上来,正规划着路线,外面就有人禀告,说是前面道边的草丛里发现了个重伤的少年郎君,从穿着上看,似是出身不凡。
这会陆菀正坐在周夫人身侧,闻言就想去看看。
“阿耶您陪着阿娘便是,我去看看,若是洛京里的世家子,我应当会认识才对。”
她起身下了车,走到了被侍卫围住的所在。
齐腰深的杂草丛里,那重伤之人已经被翻过了身,腰上有大片大片的暗色血迹,只胸口还在微弱的起伏。
脸上虽是沾了血和泥土草屑,浑身也被露水和血水浸湿,很是狼狈,但还是被陆菀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连忙快步走到了陆远那边,有些急促地说道,“阿耶,那人好像是信王世子周延。”
陆远当即下车走到周延身边,招呼着人,腾出了半辆车先把他架了上去。
“他伤得有些重,”陆菀吩咐着人去取止血的药粉,很有些疑惑。
“听闻周延不久前才启程回封地,怎会落得如此境地,连随身的侍卫都不见了踪影。”
陆远也有些无可奈何,这处荒芜,便是想救他,也没有医师。
“他之前救过你,我们便不能袖手旁观,只是此处又没有医师。且先取了药粉给他敷上,是好是坏,看他的命数了。”
陆菀看了看那还在渗血的伤口和周延已然白如纸的脸庞,觉得只怕是不行。
这么长的一道伤口,等他们到下一个人烟密集处,只怕周延的尸身都凉透了。
当务之急是需得止血。
她就吩咐人煮沸了热水,取了针线简单消毒了一下,就让阿妙照着她说的,把周延的伤口用酒清洗一下,先都缝合了起来。
他当真是伤得极重,没有麻药,针线穿刺了皮肉,竟是都不带哼一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