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说了些她上次离京后,自己的境遇。
信不算长,慢慢看下去,陆菀就皱起了眉,只觉得字里行间都透着股茶气。
细看来,谢瑜这封信,当真是有水准。
开头说起望月,让自己当即便想到了他;再关照些琐事,好生表现了一番;紧接着又暗示道,他在洛京时曾是如何的思念自己。
看信之人轻易便被勾起了情绪,且还是一波三折式的。
最后怕还是多以心疼结尾。
她就没看见过,有哪个郎君,像他这般会耍心思,这般会勾人的心魂。
“娘子这是怎么了,谢郎君的信有何不妥吗?”
阿妙将壶中的热水注到铜盆里,又细细地调和蔷薇花露,准备伺候着陆菀洗漱。
回头便见女郎冷冷甩手,将信丢到一旁,双手捧着腮,眸中星光灼灼,面色也是微红的。
“妥,当然妥。”
陆菀咬咬唇,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她就不曾见过比这更妥的信,
她揉了揉脸,便觉得脸颊上微微发烫,便接过阿妙所递来的、浸湿的帕子,直接敷到了脸上。
在萦绕着的蔷薇香气中,她心绪复杂地想,谢瑜的段位是越来越高了。
更何况,这人还分分钟都在想撩她。
她又揉了揉脸,把越来越红的面容埋到了被褥间。
躺倒在床榻上,想着想着,不知何时便睡着了。
连梦中都梦见了,从身后环在她腰间的一袭淡青袖袍。
当真是入了魔。
如此一来,她晨起时便有些无精打采,连周夫人都问了几句。
好在众人都当她是晕船的症候,并没有多说什么。
只除了她在潜意识里,怎么看怎么觉得施窈笑得有些促狭。
午时才过不久,船便停在了松溪的渡口,陆菀带着帷帽,等着阿妙扶她下船。
踏在木梯上,便听见下层的船上伙计在议论纷纷。
“不是都说好的,这船一路行到兴南郡,二层的那家也就罢了,怎地沈郎也要提前下船?”
“你管这些做什么,左右都付了银钱,一会儿咱们上岸去打了酒,也好松快松快!”
底下的伙计哄笑着散了去。
陆菀暗自猜测,他们口中的沈郎只怕便是包下一层的客人。
说起来有些奇怪,时人虽是对着男子都唤郎君,也还要加上个族中排行。
便是如谢瑜那般多了个玉郎的美称,在外也多是要加了姓,唤一声谢玉郎。
这人在众人口中只单被称一声沈郎,过于狎近,倒是有些少见。
听伙计这熟稔语气,说不定就是这淮江上有名有姓的人物。
“阿菀?我来扶你如何?”
同样戴了帷帽的施窈从木梯上探出手来,替代了阿妙的位置。
“我方才见阿菱已经下去了,我们也快些。”
陆菀点了点头,才反应过来两人都戴着帷帽,难免看不清对方神情,便又笑着应了声好。
因着中途改成行车,陆远便提前上了岸打点,只周夫人扶着腰身,端坐在渡口边指使着人搬运物件。
“别看阿菱年纪小小,办事却仔细。”
施窈看见陆菱站在周夫人身边,手里捧着账本,协助周夫人调度仆婢,就夸赞了句。
“你可别夸她,当心夸着夸着,我就少了个妹妹了。”
陆菀含笑打趣道,“阿菱可是成天想着将来能走南闯北去行商呢。”
“她这志向倒很有些意思。”
因着不清楚陆家人对此的看法,施窈也不好打趣,只含糊应了句。
莫名的,陆菀忽而想起来昨夜落水的声响,便回身往船舷上望去,想看看是否有什么掉落重物的痕迹。
却不防骤然撞进了一人眼里。
有位眉眼俊美却带着些邪气的青年郎君,斜斜地倚在凭栏边,正眸色莫测地望着她与施窈。
偏偏这时,一阵江风吹过,竟是吹开了她面前的白纱,露出那张眸子明澈,丹唇如花的姣好面容来。
几乎是不加掩饰的,青年郎君狭长的眼眸中,当即便露出几分惊艳之色。
看得陆菀心中反感,她扯下面纱,转回身去,心道这是哪里来的登徒子。
在洛京时,便是也有许多世家子暗自中意她的容貌,也不过避开人时多看几眼,没见过有谁如这人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