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她的长睫颤得像受惊的蝶翅,谢瑜终于歇了逗她的心思。
他眸中的笑意绵长如春水,温和道,“还是如阿菀所愿,我们回屋。”
陆菀如蒙大赦,当即便松了一口气。
待回了屋,又屏退其他人,她就从容自在了许多。
眼瞧着谢瑜将琴慰贴放置在桐木桌上,似有继续之意,她便有些娇气地扯住了他的衣袖。
女郎仰头望他,“玉郎,我手疼,今日不学了可好?”
素来清冷疏离的郎君对上她时,就好说话极了。
谢瑜藉着烛光,仔细打量着托在掌心的泛红指尖,细细摩挲着,语调温和。
“你何时想学再学,切不可勉强自己。”
陆菀的唇角止不住地扬起,她依偎在郎君身边,将今日之事都说给了他。
最后感慨道,“也不知道那几人是否会真心实意地出力,依我看,还得再备上些法子。”
她是刻意将事情说与谢瑜的。
既是决定与他交心,如何还能事事瞒他。
虽不至于什么事都告知他,但这种可让他知晓的,说与他听也无妨。
权当给他做示范好了。
陆菀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可谢瑜当真是没想到这一层。
今日他尾随着陆菀与周夫人,便是想着若她们出事,自己也可出面维护,自然是得知了全程的。
这会见陆菀又说给他听,下意识便觉得她是想与自己讨些主意。
虽然,今日陆菀的手段,在他眼里很有些不够看。
谢瑜沉吟了片刻,还是换了比较温和的说辞。
“那几人在商会中有些名望,才不至当众做出伤人之举。然则防人之心断不可无,若是他们被迫得撕去脸面,怒中下了毒手,该如何是好?”
见他第一反应是关心自己,陆菀靠到了谢瑜肩膀上,语气轻快。
“我自然是想过的。”
“今日一早,阿娘就安排了几位功夫不错的侍卫,也混进了月集,若是见状不妙,他们便会出来护着我们。”
“何况我们与阿耶约定好了,若是过了两刻还不曾出来,阿耶便会想法子带人进去寻我们。”
谢瑜眉梢微挑,却没有开口。
她们的那些安排,在他眼里也只不过是聊胜于无。
“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便将后续事宜尽皆托付给那几家?”
“那怎可能,”陆菀当即便反驳道,“还是得想些别的备用法子。”
“那几家布庄并非多显眼,偏偏被信王府的那位大郎君瞧上了,还栽赃陷害了不敬的罪名,内中应当是有什么缘故的。”
只不过她现下人生地不熟,手中也没有余力去查清,难免有些左右支绌。
手下摆弄着谢瑜的袖角,陆菀心下犹豫。
她也不是没想到跟谢瑜借些人手,可他来此定是要有什么大动作,只怕顾不上自己这些小事。
轻易窥破了她心内的想法,谢瑜望着她蹂-躏自己的衣袖,语气轻缓,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悦。
“我让谢十带些人听从你的指令,阿菀若是有什么想法,尽可去做。”
“可……”
陆菀甫一出声,就自己停住了。
她心里确实是想跟谢瑜要人的。
这会他都主动提了,自己还装模作样地推辞,难免有些忸怩。
“那便多谢询安了。”
陆菀弯着眉眼,唤他的字,心里想的却是尽快解决了布庄之事,将人还回去。
莫要误了他的事为妙。
谢瑜并未在意。
他原本就让谢十跟在了她身边,一直在暗处护着。
如今不过是过了明路。
窗外树枝随风而动,婆娑作响,天际弯月高悬,洒下薄薄银霜。
气氛正好。
“阿菀有时称呼我郎君,有时叫我玉郎,今日又唤我询安——”
谢瑜压住她揉皱自己袖角的手,轻轻缓缓地问,“不知下回阿菀想唤我什么?”
陆菀:……?
老实说她还真没有想过。
现在也是哪个顺口就唤哪个。
以前刻意接近他时日日喊他玉郎,想与他划清界限的那一阵子则是冷淡地称呼他谢郎君。
还能喊点什么……
陆菀的念头转了转,忽然就揽住了他的脖颈,眸子里亮晶晶的。
粉润的唇瓣一张一合,娇柔婉转地唤他,“瑜郎?”
瑜者,本就是玉,但两字声调不同,倒也可以区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