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1 / 2)

那双狭长的眼眸中墨色愈发深邃,像是在透过她看着什么人一般。

他慢慢道,“赝品不过是个赝品,生得五六分像,却是一点神韵都不曾有。”

被改名为阿婉的婢女想到了其他惹了郎君不欢喜的女子下场,几乎要抖成了个筛子。

在极惊又惧的情绪笼罩下,凭空生出一股胆气,她膝行几步去抱住了那郎君的腿,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期望能得了对方几分怜惜,好捡回一条命来。

瞧着这双肖似某人的眸子沾染上水光,又亮了几分,沈池才略略满意,拍了拍她的脸,生着薄茧的手指游曳着,蠢蠢欲动。

原以为不过是见色起意,没想到自己当真是有了几分心思。

回了丰淮这许久,竟觉得别的女子都少了些韵味。

沈池踢了踢脚边人,示意她上来伺候,心里却是想着,那位大理寺卿正在兴南,越宁王则是在岭南陈兵待动,若是自己当真借刀杀人,又有几分可行。

原本藉着美人计勾搭上的双方间,已然是生出了裂痕。

兴南郡内,周氏旧宅。

才落了一阵午后晴雨,混着青草泥土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

翘起的雕花檐下还在滴水。

久置库房的琴遇着了知琴之人,古朴的琴身隐约透出几分幽微木香,琴弦震颤着,流淌出如流水高山般的曲调来。

琴音悦耳怡情,听在昨夜睡得迟的陆菀耳中,却跟催眠曲有得一拼。

她坐在乌木矮榻上,以手托腮,眼帘支不住似的一扇一垂,入目的琴弦上,修长如玉的十指都幻化成了数倍。

倒像是谢瑜变成了个八爪鱼一般。

还别说,谢瑜,谢瑜,可不就是谢鱼么。

唔……还是只心思深沉的八爪鱼……

她想到了这里,禁不住翘了翘唇,有些慵懒地侧歪着脑袋。

一曲终了,谢瑜抬眼便见着她唇边未曾散去的笑意,便也弯了弯唇。

当真像只贪睡的猫儿一般。

他起身在女郎身边落座,就着她方才磨好的浓墨,提笔写下几封信件。

细细察之,笔迹竟是变换了数种。

世人只知大理寺卿谢瑜善书,写得一笔好字,颇为人所称颂,却不知他亦是善于临摹字迹。

前些时日假借沈池与周景的名义,给双方递过去的信,便是出自他的笔下。

如今看来,收效甚着。

不过是两个自以为是之人,稍稍挑拨,便现了形。

谢瑜打量了一下几欲仰倒的女郎,便往她身侧近了些,好教她歪倒时顺势倚靠到自己的肩上。

他的目光平静,神色也不曾有一丝异样,仿若本该如此一般。

谢九进来时,便见着这般亲近场景,皱着脸,险些把后槽牙都酸倒了。

他牙疼一般地压低了声,“郎君,这是洛京送来的消息。”

谢瑜接过信件,一拆开,便见着信上,留守洛京的谢觉将近日洛京之事细细分说。

自他离京,洛京旧日的平衡之势便逐渐颠倒。

裴蔺蛰伏多年,当真是手段凌厉,竟是在暗中不声不响地将越宁王手下的亲信一网打尽。

死的死,被贬谪的,被流放的也是有的。

如今那位曾威风凛凛的摄政王已然陷于重重疑心深障,整日忧心愠怒,如同困兽,只待最后拚死一搏。

桌边被女郎软软倚靠着的青年郎君捻了捻指尖,侧目南望。

思索着,岭南的驻军只怕是越宁王手中最后一张牌,小觑不得。

此外,便是周怀璋的安危……

“郎君,”谢九轻唤了声,见谢瑜抬眼,才继续道,“信王府处已暗中寻出了谋害信王的毒物,您看,接下来该当如何?”

“不急,待岭南之事平息再说。”

“可如今信王府遣了人,到处搜寻外乡客落脚的所在,挨家挨户地搜捕世子,徐郎君那处只怕是迟早会被查到。”

若是依着谢瑜的性子,让周延自生自灭便可。

在他看来,将周延自信王府救出,已是仁至义尽,周延若是不能走出心魔,也与自己并不相干。

可若是自己当真这般做,在阿菀眼里是否会显得格外不近人情,他沉吟着,一时并未开口。

“让他来周府暂避几日吧。”

陆菀在半睡半醒间出声道。

她也不是故意偷听他们谈话的,谁让谢九那嗓音,便是压低了声,还能将她吵醒。

“瑜郎,你说好不好?”

柔软无力的手扯上了郎君袖袍,陆菀嗓音带着困意的软绵,一听便是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倒像是刻意撒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