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2 / 2)

“昨日沈郎君入内,不过片刻便出去了,也未曾叫水或是更衣,”陆菀装作羞怯,“琴娘子应当知晓沈郎君素日的习惯,我们二人当真不曾做过什么。”

琴心闻言,唇角挑起,难免放松了些,看她也顺眼几分。

可看着眼前人容色远胜于自己,她略带鄙夷地打量着,只觉得刺眼,心下更是发酸。

为着沈郎,她可是心甘情愿去给周景那好色鬼做了半年外室,如今一转眼,他就宠上了更年轻娇艳的女子。

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琴心的神色变幻,陆菀现下很确定,这人对着沈池已经是情根深种。

她心里一乐,便刻意低声道,“娘子大约听说过,我是被沈郎掳来的,本就跟别人定了亲事的,可沈郎还说……还说要带我出海,一定要等我有了他的子嗣,才肯带我回来。”

子嗣两字便如那利刃,直直地劈进了琴心的心口,她登时就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但凡花楼中人,都是绝育的寒凉汤药灌大的。

她这一生都不能给她恋慕的郎君延绵子嗣,生儿育女。

可男子又有几个不在乎血脉的,便是沈郎不说,每每侍寝后赐给婢妾的一碗碗避子汤,不都是因着觉得她们不配给他孕育子嗣。

如今竟是开了口让这人给他生子。

如果目光能化为实质,陆菀觉得自己早就被这位花魁眼中的尖锥扎成了筛子。

陆菀抿了抿唇,轻声道,“我却是不愿的,娘子可有法子让沈郎放了我?”

琴心面色复杂地望着床榻上的人,嫉妒让她美艳的眉眼扭曲变形,却不曾蒙蔽她的心窍。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忤逆沈郎的心意?”

说了这句,她似乎狠狠出了口恶气,凑近了陆菀一些,不无嘲讽地说道。

“便是你生下沉郎的子嗣又如何?你这辈子,都休想再见着你的心上之人!”

?这都是什么疯子?

陆菀心口一闷,隐隐有些透不过气,难道不应该与她同谋,想法子助她逃离沈池么。

她细细打量这眼前人,忽然又有些理解了。

大约是已经心态扭曲,见不得她好,又不敢与沈池对着干,索性来说些伤人之语,也让自己过得不痛快。

既然如此,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陆菀一改方才装出的柔弱模样,懒懒地倚到软枕上,撸着怀中的小白,任由薄被散开。

“多谢琴娘子劝慰,我忽而觉得沈郎很是不错,能得了娘子的心上人去,是我之幸。”

琴心被噎了一下,细长眉梢绷紧挑起,她高扬起了手,却立时被人抓住了手腕。

转过头去,她便是一颤,嗫喏道,“沈郎……你怎么……”

她忽而反应过来,对着榻上女郎怒目,“是你!你分明是故意让沈郎看见我这般!”

“沈郎,你信我,都是她,都是她故意……”

“我若是不回,只怕菀表妹的脸上便要添上伤痕了。”

沈池拧着眉望向琴心,语气轻快却又戾气十足。

这话却是对陆菀说的。

陆菀懒得看他们的歪缠官司,别过脸去,葱白细指在小白的绒毛里细细梳过。

却听见了人窒息时喉咙间发出的闷哼异响声。

一回头,便见沈池正死死地掐住了琴心的脖颈。

有数支流苏发簪跌落到新铺的绒毯上,一丝声响也无,乌鸦鸦的青丝也披散了下来,可发簪的主人已是眼白上翻,没了气息。

这是沈池第二次在她面前杀人了。

间隔不到一天。

陆菀无意识地往床内挪了挪,却被他慢条斯理地扯了出来,强迫她去看那倒下的尸身。

“阿菀怕什么?”

“她不是冒犯了你吗?”

沈池扭着她的脸,低低地叹了口气,嗓音微哑,“我杀的可都是冒犯了你的人。你的那位谢郎君,手下的冤魂可比我多了去了。”

“他掌管天下间的刑狱之事,朱笔一勾,不知断下过多少生死。”

“你说,其中有多少是被他刻意排除异己时除去的?”

当真是疯了。

这时候还不忘挑拨她与谢瑜的关系。

陆菀压住心里的惊惧,只当自己不存在,连垂落的长睫都不曾颤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