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人不约而同地想起,旧日在朝堂上见着那位名声在外的谢廷尉时, 自己是何等的战战兢兢,也都生出些促狭心思, 默契地把口风闭得严实。
左右是陛下起的头,自己不过是遵从圣命而已。
这般心思下,一连数日,竟是连半点赐婚的影儿都没泄露。
这可就让陆萧越发急躁。
虽说那日在宫门处,剑指谢瑜,却被他好声好气地解释劝回,但到底是半信半疑的。
谢瑜说他入宫是为求娶阿菀,可这都几日了,竟是一点风声都没露,倒是都城内的传闻越演越烈。
这日他又听见些风言风语,用晚食时,就不住地往专心用粥的陆菀身上瞥去,按捺不住地先开口,“阿菀,这几日谢瑜怎地不上门了?”
明明上一次赐婚时可是三天两头来陆府,连洛京地动后都要第一时刻赶到。
陆菀手一顿,慢吞吞地掀起眼帘往兄长处望去。这叫她怎么说,难不成要告诉阿兄,那人如今翻-墙手段越发高明,又有下人接应,夜夜寻了空,便来敲她的窗吗。
这也太羞耻了。
她腮边微红,眨眨眼,“许是最近太忙,没得着空?”
陆萧见她神色有异,心道妹妹怕不是早就因为此事难过,自己怎能如此在阿耶阿娘面前伤她的心,只得偃旗息鼓。
等周夫人处散了,陆菀回院落时,就发觉兄长跟在自己身后,一会拧眉,一会叹气。
她挑着眉道,“阿兄,你今日怎地奇奇怪怪的。”
陆萧见她披风的系带松脱了些,下意识想伸手,继而想起两人现下年岁,自己动手不妥,只得皱眉对着阿妙道,“你去替阿菀系好系带,连松脱都未察觉,当心让她着了凉。”
哪有那么夸张,自己又不是纸糊的人。
陆菀忍不住地笑,捧着手炉侧过身,让阿妙替自己系好披风,笑着看他,“阿兄追出来便是想说此事?”
这下轮到陆萧沉默了。
他欲言又止,眉宇纠结,最后只憋出一句,“我有些话想与阿菀说,先送你回去,站在外间有些冷,当心着凉。”
陆菀想着谢瑜平日里都是天色黯沉时才来,应是撞不上,便点头应下。
一路上,陆萧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都到了陆菀的房内,他百般纠结犹豫下,愣是过了一盏茶时,都没能说不出话。要不再寻个机会去当面质问谢瑜,陆萧暗衬道。就怕自己说出那些难听曲解的传言,惹得阿菀伤心难过。
索性一挥袖,敷衍些闲话,便要离开。
只留下莫名其妙的陆菀。
真是奇奇怪怪,她目送兄长离去,觉得他仿佛是吃错什么药一般。
还没等她与阿妙说道两句兄长的异常,叩窗声又响起。
阿妙情知是郎君来了,掩唇偷笑着把房内其他人都带走,只留下陆菀一人。本来陆菀不觉得有什么,都被她离去的眼神看得心里不自在。
好在那人很快便来了。
“你今日倒是来得早。”
她托着腮,笑盈盈地望着玄衣的郎君自门外转进来,衣袂翩然如鹤,仪度清肃,只除了腰间的红色平安符略显突兀。
“今日事少,再加之!”谢瑜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盒来,含着笑地递给她,“若是凉了,可就不好了。”
今日又是什么?
陆菀好奇地揭开,便看见内中雪白剔透的小兔子,还用了红豆做眼,可爱极了。“这透花□做得真是巧妙!”她眼中满是笑意,碎光浮动,“连小小的耳中都藏着豆沙,还透着粉。”
屋内只点着盏琉璃灯,澄澈空明。
映在女郎秀美精致的面容上,衬得肤色如玉,生出十分暖意。
谢瑜垂眼看她,心中柔软,温声道,“若是喜欢,待到你我成亲,我让厨房多添上几位擅长于此的厨工。”
陆菀只点点头,窗外静悄悄的,只偶尔有些树影摇曳声,让她凭空生出些恍惚感,倒觉得像是已经与谢瑜这般平静温和地相处过许久,所以才对他下值回府,给自己带些小物见怪不怪。
她倒不如何饿,便起身想将透花□放到暖炉边煨着。
谁知突然间,房门外就传来陆萧愠怒的声音,“阿菀,你这院中的下人都到哪去了,如此懒怠,明日我便禀给阿娘,求她好生整治整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