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照之墓,大夏初年立。
九个字,那孩子从三岁就开始念,念到十岁那年却突然哭了出来。
“为什么哭。”
苏煜烈看着孩子脸上止不住的泪滴,轻声问了一句,没什么表情。
那孩子嘴唇紧抿,大眼睛里面波光粼粼,用手背擦干净眼泪方才道,
“我突然想起一个人。”
“他朝我额头上飞树叶,喜欢坐在树枝上,第一次见我就让我叫他大哥,可坏了。”
苏煜烈的眉心动了一下,伸手揽过孩子的肩往自己身上一贴。
“你这样说,叫我也想起一个人。”
“他喜欢抱着酒壶坐在树枝上,性子很犟,笑起来有两颗梨涡。”
“你说的那人朝你头上飞树叶,你一想到他便委屈得想哭。”
“而我说的那人,就是我求他朝我头上飞树叶,也再做不到了。”
那小孩抬头,见苏煜烈的目光轻轻落在那碑上,像是嗔怪,却混着思念和一下子难以读懂的深情。
“义父,你说的这人是不是高照伯伯。”
苏煜烈回神,摸了摸小孩儿乌黑的头发。
是啊,阿照,你也到了被人叫伯伯的年纪了。
当年那个夹着竹竿滑下来的光头小和尚,长成了白净俊俏的公子,骑着一匹白马来到元城掀起一波风雨,如今却只能长眠于此。
说好了天荒地老,潇洒四方,怎么就食言了。
“是啊,”苏煜烈眼波微微颤动,眼眶不知不觉也湿了几分,“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和你现在一般大。”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光头小和尚,脸又白又圆,像一个馒头。”
“他走了十年了,他的模样却在我心里愈发清楚,笑起来的时候,生气的时候,自作主张的时候…”
苏煜烈抬手抚上那冰凉的石碑,却轻柔得好像在摩挲那小和尚的脸,
“阿照,这十年没有一天我不在想,如果那年你没有来元城,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你会在某一个地方好好活着,继续任性又不可一世,而我…”
苏煜烈的手指骤然收紧,
“会做着十二岁那时的梦过完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