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未等他说出幕后黑手究竟是谁,人群中突然窜出个矮胖的男人,一把抽出近旁保镖腰间的配枪,朝刺客的脑袋直开一枪,彻底结束了刺客生不如死的苦境。
血花当场四溅。
在场的所有保镖霎时进入戒备状态,同时拔枪对准了开枪的矮胖男人。
“住手。”塞巴斯蒂安及时叫住神经紧绷的保镖们,尔后将目光从倒地的尸体转到那个矮胖男人身上,脸上蓦地流露出一丝让人难懂的嘲讽,“老诶雷拉?是你?”
一听到这个名字,电光火石之间,秦离突然记起了那天他们在别墅里的对话。
当时塞巴斯蒂安提过这个叫老诶雷拉的人。上回在别墅里的刺客就是这个老诶雷拉派去的。对方十分记恨明玦抢了他的种植园一事,一直伺机报复。
而塞巴斯蒂安向明玦和秦离保证过,他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难道这个所谓的交代就要在眼下这种情境发生吗?
“离哥,接下来,”正当秦离疑惑不解时,明玦突然低下头,在他耳畔轻声说道,富有磁性的声线如同蛊惑,“是塞巴为我们特意准备的‘精彩节目’。”
秦离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想扭头去看明玦,却被对方有力的臂膀揽住了肩膀,扭头不能。
“我想,老诶雷拉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塞巴斯蒂安的手杖杵在绿荫草皮上,鲜嫩的草叶沾染上了手杖上的鲜血,在艳阳下显得极其醒目。
那个叫老诶雷拉的中年矮胖alpha骤然之间成为全场焦点。他仍将手枪当护身法宝握在手中,空着的另一只手抹了抹汗涔涔的额头。
老诶雷拉回道:“解释?尊敬的唐?巴蒙德,您是否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只是看不惯您折磨人的手段,趁早替您解决了这个麻烦罢了。”
老诶雷拉陡地一开口,秦离便觉得他的这个声音在哪儿听过。
如此沙哑粗糙的声线,如同砂砾的摩擦声。
是刚才在洗手间隔壁打骂女人的粗鲁男人!
男人既然是老诶雷拉,那女人又是谁?他的夫人?
秦离谨慎地环视了一眼四周,目光在转到艾丽莎?费尔南德斯夫人身上的时候停下了。对方正紧蹙眉头盯着人群中间对峙的二人,脸上的浓妆已不知在什么时候花了——兴许她自己也未曾注意。麦色的皮肤上有记明显的红痕,她的脸色要比先前见她时憔悴许多。
难不成......
秦离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
安东尼?我绿了?巴蒙德
第16章 怪诞
“是看不惯,还是怕被人指认出来?”
秦离错愕的目光停留在艾丽莎?费尔南德斯的身上。
与此同时,塞巴斯蒂安如同胸有成竹的捕食者般又向进退两难的老诶雷拉逼近了一步。
老诶雷拉短粗的食指不安地移到扳机之上。然而在他的周围不仅有咄咄逼人的塞巴斯蒂安,还有虎视眈眈的众保镖们。
他的食指一旦轻举妄动,对准他的便是无数黑漆漆的枪口。
“老诶雷拉,怎么不说话了?”
冷汗不断地滑过老诶雷拉的额角。他在判断眼下的局势。
在他不经思考地击毙那个窝囊的废物以前,他就该想到塞巴斯蒂安的手段。对方的话无疑认定了他是幕后黑手。怪只能怪他自己过于鲁莽使得他亲手葬送了自己的未来。终于,他重重地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枪丢在地上。
他没的选了。
“塞巴斯蒂安?巴蒙德,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我们诶雷拉家族虽绝非良善,但好过你这个背信弃义之人。今天,我若死在这里,也是我的宿命。”
“宿命?”塞巴斯蒂安细细地咀嚼着这两个字,倏地冷嘲一声,“人若犯错,便想用宿命当借口。岂不是玷污祂的圣名。老诶雷拉,我看凡人的事还是由我们凡人解决。在诸位的见证之下,你该为蓄意谋害我的贵客而付出代价。”他口中的贵客指的便是明玦。
塞巴的话音刚落,身后的保镖便递上了刚才刺客用以刺杀明玦的匕首。在接过匕首以前,塞巴又将目光转向明玦,征询后者的意见,“你说呢,明先生?”
明玦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谦恭地回道:“由您决定,唐?巴蒙德。”当他以唐来称呼塞巴斯蒂安时,便意味着他对对方的身份以及手中权力的认同。
塞巴斯蒂安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后使了个眼色让人将老埃雷拉的手压在一张餐桌上。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秦离在内,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老诶雷拉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塞巴斯蒂安自然要用道上的规矩处理此事。大家对此也都见怪不怪,除了对这个巴蒙德的家主的敬畏心又上了一层外,谁敢冒着与巴蒙德家作对的风险替老诶雷拉说句求饶的话。
众目睽睽之下,老诶雷拉左手的三根手指被连根割下。
他脸色煞白,紧咬牙关,却还是无法阻止痛苦的呻吟溢出齿间。
秦离没有看这个过程。全程他关注的只有在场所有人的反应。
那股奇怪的被卷入漩涡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从前究竟为何会来到这片残酷血腥的异国土地。这里的生存法则是如此怪诞。明明前一秒在装饰精美的豪宅里大家还是文明社会的上流精英子弟,可眨眼,看看周围这群冷漠和瑟缩的人,对老诶雷拉的处境毫不在意,又退化成了嗜血和崇尚物竞天择的野蛮人。仿佛那文明的外表不过是他们好看的透明皮囊,耀眼却毫无实质作用,遮挡不住也无需遮挡他们内心的原始面貌。
艾丽莎?费尔南德斯的脸上仅仅闪过片刻的嫌恶。丝毫看不出半小时前她还和老诶雷拉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明玦紧抿着双唇。面上又恢复了那种空白的神情——也可能不是空白,只是秦离看不懂的晦涩。那晦涩如同寒冬里的冰锥。光是瞧上一眼,便觉得冰冷刺骨。
而塞巴斯蒂安作为整场血腥酷刑的指挥官,眼里看不见心狠手辣之人惯有的嗜血残忍。不论是看刚才那个刺客,还是老诶雷拉,他都如同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除了想赶紧处理干净、恢复整洁以外,别无他想。
秦离太阳穴附近的刺痛感越来越密集。恍惚之间,他眼前又出现了幻觉:他看到有人披着一件红色的披风向幽暗纵深的走廊那头走去,军靴踏着锃亮的大理石地,发出摄人心魄的哒哒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无尽回响。有人在痛苦地尖叫呻吟,披风的主人却没有停下自己的步伐。直到来到走廊的尽头,一扇沉重的铁门被人打开,他看见了一室的血腥和已经称不得上是人的血肉模糊的一团。
秦离的呼吸变得滞重起来,险些没有提上一口气。
他反感自己所看到的幻觉,一心只想逃离那片血腥。可回到现实里,空气中愈发浓重的血腥味却没有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