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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重华宫出来,已经过了三更。

领着他出宫的便不是右荣,而是赵苍身边的内侍了。

内侍带着他出宫,又拿着腰牌一路护送了他回去顾府。

因他没回来,府中还是灯火通明的,他要了热水洗漱,然后便叫众人去休息,自己躺在了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床帐。

他感觉眼睛酸涩,但并没有眼泪流出来。

闭上眼睛也没有任何睡意。

赵苍说过的话在他耳边一遍遍回响,或者皇帝都是这样冷静到残忍,总是喜欢把最理智最不想听到的事情摆到明面上让人直视。

赵如卿并没有那么喜欢他。

他其实早就知道,但却一直自欺欺人。

他其实早就明白,只不过又总想着,能留在她身边,就已经圆了他这么多年来的夙愿。

他的种种,看在赵苍眼里便是最卑劣无耻的纠缠。

所以今天赵苍才见他,把这些全部挑明,其实是不希望赵如卿被他影响,最后做出不应当做的事情。

他所说的一切,是为了让他认清自己究竟是谁。

他也不想伤害他与赵如卿之间的父女关系,所以他甚至都没有对他说一句重话。

但越和蔼,便越让他自己无地自容。

他越明白自己早该放手了。

他想起来他被点中探花时候抬头的那一瞬间的心潮涌动。

其实那时候他就应该明白的,她既然那么轻易都忘了他,又有什么好纠缠的呢?

他又想起来那一次与突厥汗王处月的冲突。

他其实并不埋怨她在这件事情中为了处月而惩罚她,他耿耿于怀的只是——她哪怕能关心他一句呢?

在翰林院中这么久,御史弹劾了他那么久,他就算能明白她是想要引蛇出洞所以暂时置之不理,但为什么便没有一句宽慰?

他能理解,他能明白,所以她会忙碌,所以她会暂且不说。

其实事实很明显,不说不关心并不是有什么理由,而仅仅只是不在乎而已。

话虽残忍,事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