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小姐,我们姑娘在车里等你。”
“不了,还要赶路,就这么……”
季妧听了这话,不顾来之前关山嘱咐,撩起车帘下了车。
面前的景明珠,荆钗素服,脂粉未施,发上也无一装饰,再不是以往那个花蝴蝶了。
她的气色也不怎么好,唯有那双好看的眼睛澄净如初。
“谢谢。”她给季妧行了个礼。
“别……”季妧忙扶住她,“我很抱歉……”
太和殿之乱后,景太妃投缳而死,然而这并不能抵消她的罪孽,也必然会牵扯到她的母族,尽管大多数人对于当年的事并不知情。
夺其爵,令为庶民,使回原籍居住,三代内不得远离、不得参加科举——这便是廷议后的决定。
门庭煊赫的景国公就此湮灭于尘埃。
树倒猢狲散散,偌大的大家族,最后也就剩下这么零星一队人,怎不令人唏嘘。
“不。”景明珠摇头,“我知道,若非你从中斡旋,‘三代内不得参加科举’这条不会划掉。”
爵位已然没了,若再不许参加科举,那么族人就彻底毁了。
比起死,更可怕的是毫无希望的活着。
“你替我们保留了最后的希望……”
“内阁和宗人府那边调查过,与你们这一支确没有太多牵连,否则任谁说情也没用。我只希望……”
“不要怪我”四个字终究没能说出口。
圣旨是大宝的名义下的,而大宝是她的弟弟,景明珠若是怪她,似乎也无可厚非。
景明珠突然笑了一下。
这笑綴在嘴角,很浅淡,却发自肺腑——她已经很久没这样笑过了。
“季妧,你说,我们还是朋友吗?”
季妧一愣,继而勾唇一笑。
“当然。”
料峭寒风中,春日艳阳下,两个姑娘短暂的相拥后,长久的告了别。
景明珠回了车队,车帘掀起的时候,季妧看到里面只摆了两条长条凳,却挤着好几个人,应该是她的那些庶妹。
曾经娇生惯养的景明珠啊……
心里百味杂陈,然而也只能挥手目送他远去。
车队末尾坠着个骑着马的年轻人,错身而过时,冲她抱了抱拳。
季妧认出是景二,颔首回礼。
抬起头,车队已经远去。
“唉,明珠小姐可惜了……”白扣语气中的惋惜掩都掩不住。
去年六月,景国公府给景明珠定了一门亲事,对方出自河北西路的饶氏家族,俊雅斯文、才气过人,重要的是家世也相当。
景明珠自己点的头,大约也是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