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他的模样,我抚摸过他的脸庞千百遍,他的样貌我早都铭记于心。”虽然今生都无法亲眼看到沈停云隽秀的样貌,但他早已将那些凭借手指得来的支离破碎的五官轮廓镌刻在了心底,与齐时雨这条苟延残喘的性命相依相伴。
“真好,你当初一定对你的妻子很好吧?”沈停云问道。他为眼前的男人伤心,也对男人未曾被生死磨灭的情爱心生憧憬。
齐时雨敛去了笑容,良久后摇了摇头,说:“不,我对他一点儿也不好,他活着时辜负他良多,以至于他死了,我连殉葬的勇气都没有,生怕他在黄泉见了我,连死后都不开心。”
齐时雨已经很久没有跟人讲过沈停云,有些话,不讲出来,永远不会释怀,还有些话,即便是讲出来了,也依旧不能释怀。
齐时雨的这些话,像凌迟的刀子,片在他的血肉之躯上,鲜血淋漓的,展示给眼前的陌生人看。
可这些话,也只能说给这个陌生人了。知交半零落,他的身边早已没了旧人。
“人呐,就是贱。在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等到他因自己而死时,才恍惚发觉弄丢了今生挚爱。夫人,你说可不可笑?”
沈停云说不出话来,他一生顺风顺水,跟夫君举案齐眉,没有经历过这样惨烈的事情,身为连旁观者都算不上的倾听人,更连一句评论都无法说出口。
齐时雨喝了几口酒,带了些醉意,又道:“算了,夫人,这种滋味,能少一个人明白,就少一个。我只一句话,珍惜眼前人。”
沈停云点头,齐君郎的这句话他听懂了。回到南疆以后,他一定会更好地对季明归,努力让自己重新找回失忆前愿意与对方携手一生的那种感情。
第33章 笼中之鸟
齐时雨被关在药铺里许久。
起初他的活动范围只有一间昏暗的库房,后来沈停云发现他是真的不会武以后,便允许他走出仓库,可以在小院里的活动,但必须在自己的监视范围内。
齐时雨捉摸不清沈停云的意思。这人说了是要自己去南疆帮朱明教解决难题,却迟迟不动身,只把自己扔在药铺的后院里,每日无间断地盯着,防贼一样。
齐时雨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这样注视过了,身侧有人的时候,让他无端想起从前小侍卫在时,总是安安静静地站在自己身后的不远,警惕地查看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却并不扰人,更不会让自己感到不适。
但站在自己身边的陌生人的确令人或多或少还有些不自在,齐时雨花了些时间才做到将对方彻底无视,只管自己每天喝酒晒太阳,眯在院中打盹。有人提供不花银子的住处,他应该自得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