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有意祸国殃民,在这当口,罗道长是不二人选,现在么,就让这贪慕荣华意图左右君王的人自食苦果好了。
接近皇帝,定要过索长友那一关,索长友少不得做足功夫,让罗道长坚信自己可以掌控皇帝,左右朝局。
只是,因着病情,皇帝已是丝毫耐心也无,隔着帘子见到罗道长,直接下了死令:若三日内炼不出缓解病痛的丹药,就滚出宫去。
罗道长冒出涔涔的汗,大着胆子请求为皇帝诊脉。
本末倒置的皇帝自然允准。
诊脉之后,罗道长神色惊惧交加,片刻后,却言之凿凿地称皇帝病痛并不严重,两日内便可炼出缓解病情的丹药。——皇帝服用近似逍遥散的东西已是年日久。那他直接用逍遥散就好。那东西的确是禁\'药,但对他来说,找到也非难事,一半日就可办到。
皇帝大悦。
索长友也很愉快,转头命亲信把这消息告知蒋云初。
蒋云初分别从暗卫、锦衣卫、十二楼调足人手,日夜监视、彻查罗道长。
没两日,罗道长进宫前左右皇帝心思、怂恿皇帝提拔几名封疆大吏升官进京的如意算盘,刚挥着手打起来,就成了泡影。
罗道长寻找逍遥散的同时,亦是蒋云初各方人手搜集他罪证的同时——给皇帝用禁~药,那都不是活腻了可说的罪过。
蒋云初把罪证甩给罗道长的目的,是让他在一段时间内为己所用。
罗道长还是能看透一些事的,很快认头,发誓听凭蒋侯吩咐。
如此一来,整治皇帝自然是愈发地随心所欲。
自此,罗道长开始轮换着给皇帝用逍遥散、消魂。皇帝彻底与宫外一切断绝,诸多旨意,其实皆是索长友、蒋云初的意思。
太子正式监国,全权代替皇帝料理军国大事。几乎每日晚间或下午,太子都邀蒋云初到东宫议事。
蒋云初做派一如往常,对太子维持着透着疏离的恭敬客气,议事时态度不消极,但也不积极,能偷懒就偷懒。
一日,蒋云初离开东宫时,遇见了外出返回的太子妃。
太子妃笑盈盈地道:“这一阵,家中无事?”
“还好。”
太子妃颔首,漫不经心地道:“前些日子,有人找到我身边的侍女胡说八道,观望了几日,得知那人没了踪迹,便忘记了那件事,亦从没打算与殿下提起。”
“不相干的事,的确没必要记得。”蒋云初说。
“没给你们添麻烦就好。”太子妃欠一欠身,“不早了,不耽搁你。”
“多谢殿下。”蒋云初拱手一礼。
他得承认,太子妃实在不简单。听到贺家秘辛,她若稍稍沉不住气或是乱些许方寸,风波就小不了。可她没有,一直不动声色,若无其事。这恰恰是他与颜颜最需要的态度。
随着相处日久,蒋云初偶尔会闹小脾气生闷气,太子总会第一时间察觉,一次实在是担心,问他是为公务还是私事心烦。
蒋云初答说,没事,天气太热了。
太子连忙让宫人奉上冰镇西瓜、冰镇的甜汤。
蒋云初瞅着犯了会儿愁,对太子说:“赏杯酒吧。”
太子笑出来,说好,又叮嘱:“在家可别这么矫情,不能让贺侯的掌上明珠为琐事为你劳神。”
蒋云初嘴角抽了抽。
太子哈哈地笑。诸如此类的小事,让他越来越觉得蒋云初有才亦有趣,毫不掩饰欣赏之情,更不遮掩真心结交的心思。
蒋云初从不接茬。现在还不是时候。
太子却是锲而不舍。与岳父何岱闲谈时,感叹道:“我像云初这么大的时候,整个儿就是愣头青,遇事总是意气用事,眼界、学识也不如那小子。”
何岱看得出,女婿说的是真心话,有意道:“你有识人的眼光、用人的谋略就行。蒋侯么,性子太清冷内敛了些。”
“什么啊,”太子摇头,“他跟莫坤、张阁老等人总是有说有笑的。”停一停,悻悻道,“明摆着是不愿意理我。”
何岱绷不住,笑了,委婉地道:“兴许是因为离皇上太近,担心你忌惮。”看似开解,实则是试探女婿的心迹。
“话可不能这么说。”太子收敛了笑意,“他经手的,都于大局有益。我留心他的为人处世,可不是一日两日了。这种人才,到何时也做不出误国的事,我放心得很。眼下起急,是真的欣赏、爱惜这般人物。”
何岱深以为然,话却只能点到为止。他不能让女婿察觉,自己早已对云初分外看重、痛惜——不论是出于怎样的善意才隐瞒,太子知情后,总会有些不是滋味。何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