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说了会子话,赵安杰总算接受了外祖父不是因为他才寻死的,便又赖在外祖父身边不肯走,直说今日的字还没有认。
赵安然拉扯着,示意外祖父身子不舒坦需得休息,而赵安杰就是不肯听。
赵老爷嘿嘿干笑一声:“放心,我也没事,让孩子留在我这里吧,看着他我也欢喜。”
见儿孙们不放心,一直在一旁默默垂泪的赵老夫人才开了口:“放心好了,安杰在这里不碍事。”
赵安然原想问问舅父,关于外祖父的病,又见他一脸匆忙与舅母一道去后面,便歇了心思,只去灶台洗碗。
赵竹林亦是跟着她一道,搬着凳子一起洗。
赵安然低声说了句:“君子远庖厨……”
这话她是极不信的,现代社会里面,男孩子若是爱下厨,婚恋上可是大大加分项呢。
不过这里不是现代,这里的男尊女卑根深蒂固,尤其是赵家这种,自诩有些书香的门第。
赵竹林诧异的看了赵安然一眼:“赵家现在是何等光景?安然我之前还觉得,你与寻常人不一样呢。”
赵安然心中苦笑,她随口一说,但赵竹林的意思,却是将人分了三六九等,而并不是真的认为男人也可以进厨房。
只是……
“没礼貌!”
赵竹林脸儿微微一红:“你大我不到一岁,而且你看你,这么矮,出去哪有人觉得你是姐姐?”
刚来的时候,赵竹林乖巧听话得紧,见了她姐姐长姐姐短的,如今混熟了倒是不客气了。
“大你一天,一个时辰也是大,我也是你姐姐,喊姐姐!”
赵竹林麻溜的收拾好碗,从凳子上爬下来:“嘻嘻,我不管,我才不要你做姐姐!”
赵安然也不是真的要逼迫他做弟弟,不过是逗一逗,让外祖父闹出来的悲恸气氛冲淡些。见赵竹林溜了,她只笑了笑,将剩下的筷子收拢放好。
若真的论岁数,她都二十多了,是真正的姐姐呢。
这么忙活下来,天色也不早了,赵安然又陪着陈氏做晚饭,来这里这么久,她学会了怎么淘米蒸饭,怎么辨认奇怪的各种蔬菜。
陈氏眼下有些乌青,似乎很是疲惫。
“舅母,您去歇着,我来吧。”
陈氏摇摇头:“我没事,我那布还没织完。安然,一会儿你看顾着家里头些,我去趟我姐姐那里,把那些给她做。”
赵安然犹豫着又问:“舅母,外祖父是什么病啊?治不好么?”
陈氏长叹一口气:“人老了,难免这样那样的病痛。你外祖父,那是之前去在苦役落下的病根,治不好……我们这样的条件,养也不好养,他只能生生熬着。”
说罢,她忍不住落下泪来。
熬着,简简单单两个字,可赵安然知道不简单。听起来外祖父是得了风湿骨一类的病症,这样的病,在现代也是个熬,何况啥也没有的古代。
陈氏接着说:“其实你外祖父那时候年岁大了,是不用去的……他使了银钱,将你舅父的名字换成他的……”
赵安然低着头没做声,为了儿子而去,如今为了儿子一家而死,是为人父最后的慈爱。可那不是旁人,那是最亲近的家人。
她抬起头:“舅母放心,以后,我们都会好好的!”
陈氏笑着点点头:“如今有个挣钱的门路,能买些好药材,你外祖父也不用熬得那么辛苦了。”
赵安然握紧了拳,书里头赵家助纣为虐,可明明他们都是爱护家人的人啊。这个世道,是怎样的不公平啊。
有了开始,后面就顺利多了,有一点余钱,就买了三口蒸锅,分别放饭和菜,到了鹤山工地上,再一碗一碗盛出来。
虽说保温效果不算很好,但比之前是要干净卫生多了。
没过几日,大批镇上的工人去了鹤山,与赵安然想得一样,她们接到的定钱也多了不少。不过与此同时,也有好几家妇人孩子与她们一样,开始做饭送上山,甚至只收八文钱就可以买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