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人群中走向自己,那是顾北的幸运,从此不相见,才是他的幸运。
能遇见已经实属不易,再强求相守就是贪婪的。
顾北从出生到现在遇到的难事大大小小能装一箩筐,他爸死的时候他还小,不懂什么叫悲伤,只是看着妈妈哭他觉得自己也该哭,上了小学、初中,所有人都说他的爸爸是瘾君子,他是瘾君子的小孩,是坏小孩,顾北也没觉得有多难过,胡梅一夜之间倒下,家里的支撑换成了他,顾北也觉得还能坚持下去。
从小到大,顾北不知道什么叫痛,也不知道痛到极致是什么滋味,更不知道孤独意味着什么。
可这些在人生中藏了十七年的情绪在这样万家灯火,阖家团圆的夜里猛然泛滥。
顾北疼的捂住了心口,心里空荡荡,明明什么都没装,可是有一处难以窥见的地方疼得厉害,那处见过光,期待过远方的地方纠缠着他所有痛苦,疯狂作乱。
“你看...”顾北的脸皱成了一团,湿的不成样子的脸颊依旧还有泪痕,他喃喃自语,“这不就是我的报应么。”
撒谎的人要遭报应的。
这是靳萧说过的话。
可见靳萧的确从不骗人。
除夕夜的游乐园成了这城市里最大的废弃垃圾,站在门口遥遥能望见快要耸入云端的过山车,隐在皑皑白雪间的长椅似乎很久没人坐过了,木板好心的擎住落雪,立在一旁的路灯,灯光昏黄温暖,再也映不出初夏的那个下午,也映不出并肩坐在长椅上的少年。
入口没有人,往哪里奔跑都不算逆向。
靳萧站在售票口,看着漆黑的售票亭,靳萧无理的觉得全世界都在和他作对。
到底做错什么了呢?不过就是喜欢一个人而已,不过就是想和他好好在一起而已,不过就是想再和他做一次过山车,再和他吃一桶爆米花而已,多么简单的愿望啊,怎么全世界都在拦着他实现。
“顾北。”
一个半月以来靳萧第一次开口,声音嘶哑,喉咙里像藏了风匣,他念出顾北的名字,只觉得从舌尖到心尖,每一根神经,每一寸皮肤都在承受着极限痛苦。
生来便顺风顺水的靳萧也没有想过,只是念一个人的名字就会让他这样难过。
年关一过,所有的繁华热闹全都落回了平常,临川一中的学习氛围依旧紧张上进,刚开学那天,吴尚宣布班级来了新的转学生,是个学籍一直挂在一中不过之前在别处念书的艺考生,赶着复习的尾巴回来进行文化课复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