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车不清楚什么时候买的,好些地方都掉漆生锈了,余宝庆一个月前从花架上摔下来伤了腿之后,这辆老式车就正式退休了。
余宝庆撩开眼皮扫他一眼,点点头:“别说,这老古董和你还挺配的。”
这是在说他的打扮土。
余虓烈像是听不出来一样,嘿嘿一笑,自豪道:“那就好。”那就说明他的伪装很成功。
他把车扶出来,仔细地用湿抹布擦洗了,骑上车和余宝庆打声招呼,摇着响亮的车铃冲进巷子里。
他长手长脚的,宽大校服里鼓着风,长刘海被风微微吹向两边,戴着的眼镜也是从他爷爷箱子里翻出来的,老土却也衬得乖巧。
余宝庆在他转身后睁开了眼,看着他单手把着车头,踩着脚踏板站了起来,要去摘邻居院墙上垂下来的花,笑着摇了摇头。
余虓烈骑着车到了校门口,果然又引起了围观。他那辆“二八”单车太古董了,和他的人一样又呆板又土。
他扶着车像是不在意他人目光一样,进了学生单车棚后,左右环顾一圈,果然看见停在角落里的那辆粉色单车。
可是车主人已经离开了。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突然灵机一动,掏出车锁把两辆车车头锁在了一起……
第一天正式上学,余虓烈打起精神,认真地扮演着认真听课——在课堂上盯着黑板胡思乱想,间歇在笔记本上乱涂几笔,皱着眉的样子就像在钻研老师抛出的每个问题。
一到休息时间,除了接水、上厕所,他就低头坐在座位上扮演书呆子,实则掏出老年机在桌兜里玩贪吃蛇。
终于到了放学时间,班主任马志远赶在大家离开前,夹着他的语文课本到了班上,叮嘱了一句明天班会让同学们都自我介绍并且选班委,就又晃荡着离开了。
班主任一走,余虓烈就背上书包急切地从后门冲了出去,准备去车棚守株待兔,可前脚刚跨出去,后脚他就撞翻了值日生端来的脸盆。
一大盆水浇了过来,盆也重重地摔在地上,他被水浇得后退一大步,胸前的校服湿了好大一片贴在身上,他低头整理的时候,余光看到了眼前的人。
小小的姑娘脑袋才到他胸前,额发被溅出来的水打湿了,淡黄色的旗袍下摆也洇湿了一大块,由下至上地仰视着他,眼睛格外闪亮格外大。
这不就是昨天那个酷妹嘛!
余虓烈兴高采烈,对方却依旧是昨天那副冷酷模样,对视几秒后先转过头错开了视线,余虓烈便看见了她胸前的校牌。
桑朵一中不要求学生统一着装,只是每人进校前必须戴好校牌,她的校牌上写着“高二七班,许冰葵”。
和他同班。
他找了一天的人,就在他跑去见她的路上撞着了,而且一中这么大,不是高一偏偏是高二,不是六班、八班偏偏是七班!
这不就是缘分吗?以后都不用故意锁她车头了!
许冰葵伸出一根食指摸摸自己的湿发,垂着眼不再看余虓烈,一言不发地后退一步,让出位置请他先过,显然不记得他了,也不想和新同学多接触。
而余虓烈却猛地蹲下身捡起脸盆,拿起来时才发现已经摔出个大洞,立即低头道歉:“对不起啊同学,我不应该在走廊跑跳的。”
许冰葵接过脸盆,皱了皱眉,决定明天带一个新的过来,动了动嘴唇,只说了几个字——
“下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