碟机里播放着邓丽君的曲子,古老的机器发出吱噶吱噶的尖叫。
听见此声,门外的曲晨迟疑了脚步,握拳下了决心,这才硬着头皮敲响门。
“进来。”随着三爷风平浪静的语调,曲晨进入病房。
入目的境况很惨淡——除了床上那位病人的脸色稍转红润以外,一旁站立的兄弟,个个面色惨白发青,令人误以为床上床下两者之间是不是调换了位置。
这些家伙竟然忍受了这种类似于五马分尸的死刑,直到三个小时,曲晨很佩服自己平日的教导——的确有方。同时感叹——一个25岁的现代青年竟然喜欢上世纪的歌,难以想象这种事发生在他们三爷身上,而且这种歌是属于黏牙绵长的——最不适合男人耳朵的。
痛苦归痛苦,曲晨伴随着缠绵音调走到三爷面前,俯在他耳边交待了刚才的工作进展。
三爷没点头也没摇头,出乎意料的,一滴泪水滑落过三爷尖削的下巴,曲晨差点没惊吓得跳离床边,自认为自己的工作能力肯定不是三爷感动的源泉,那么,理由只有一个了——因为那人喜欢这首曲子吧,不作第二解释的解释,曲晨想着。
眼泪咸了嘴唇的时候,柴敏思才发觉自己流了泪,也没去理会还有些泪悬挂着,起身按停了开关,也解救了曲晨和他身后的一干人等。
会喜欢这首《甜蜜蜜》是因为毕良喜欢,毕良会喜欢,是因为润菲喜欢。这种循环真的很劳神劳力,也是一场苦难的历程。连这部老碟机也是毕良的所有品,现在是柴敏思的纪念品。
喜欢和爱听是两回事,当有了一个在乎人就会明白,没有那样的人就会蒙在鼓里,一辈子只能去听而不是用心在听,个中滋味只有当事者才体会得到。柴敏思是当事人之一,只有他的耳朵才能听出歌曲中属于毕良的迂回历程,婉转的,幸福的,开心的,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所有的人。
‘幸福吗?敏思。’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每当毕良听着这首歌都会回头问问自己。忘记了自己的具体回答的是什么,只记得那人有些期待的眼从没离开过自己的视线之外。
‘幸福吧——。’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想到要用这个来回答。
看着三爷一言不发的拧着眉头半卧在床边,曲晨回想了一遍从昨天就开始的惊险,半扛着三爷直奔这家私人医院,医院是二堂二爷的老丈儿开的,总体来说比较安全,一直担心三爷的血衣上的片片红渍,不断把最坏的情况过滤个遍,到了医院,脱下三爷的外衣,才发现是虚惊一场,上面三爷的血只占十分之一。经过那场恶战,三爷还能受这么小的损伤,真的是大幸。
但是这种幸对三爷来说是反作用。
终于等到三爷合上漂亮的大眼睛,曲晨这才打起精神走出病房,指尖夹着一根烟,顺着楼梯扶手一直走到医院外,火机一闪,烟亮起微光,猛吸一口,吐了一串烟圈,随着烟圈的升高,好似烦恼也跟着升高,事实上,还有很多的事等他去解决——由川受了重伤,是死是活不知道,最重要的是,七公那边怎么交待?!
最后一个烟圈消失之际,一个熟悉的人影从眼前走过,烟头烫了一下指尖,烟掉地猛的想起那人是谁,快步追去,早没了踪影。
他——为什么来这里?!
三爷——!
冲入病房,三爷完好无损的躺在床上,正睡得香甜,后面的兄弟也老实的站着。
一切安好,那家伙来这里是为了——?!
“24小时不准眨眼睛看好三爷——。”
如果是那家伙,只有迎战,三堂的人从没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