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歧泽会定时来到无方。
一开始无渡还会强装无奈和厌烦,但越到后来,她也会为歧泽的到来而心生雀跃。
只是她雀跃的方式和常人很不相同就是了。
在这样的状态下,无渡却察觉了一点异样。譬如有时候当歧泽的目光与她撞上时,他总是会佯装无事地淡淡移开,但身体总会变得局促。
无渡无法清晰地分辨出歧泽复杂的目光,她也直白的问过他,歧泽在其他问题上都对她知无不言,唯独在这个问题上歧泽总是含笑不语。
算了,不说也就罢了,无渡看着歧泽离开无方的背影,赌气地想着,等到以后歧泽想说的时候,她才不要听呢。
可这一等,此生却再也没见过歧泽。
那是失去歧泽消息的第一百天,从新生神族传来消息,冥神歧泽堕于神魔战场,神形俱散。
第67章 血色长渊
无渡再也不是曾经无情无忧的古神了。
她时常会无意识地望着远处发呆, 而每当这时心口就愈发怪异,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拽着她的心脏往下拉扯,分不清疼不疼, 但总归是不好受的。
而这怪异之感越积越深, 最后的最后,无渡依然压制不住心中的郁意, 她躺在无方的水面, 却被一点点地吞没,随着水域的深入,光亮被逐渐抽走。
无渡平静地躺在一片漆黑的黑渊中,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不知从何时起, 她竟心魔暗生。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无渡离开无方, 步入轮回的画面。
无渡之树一如往昔。
沈秋白茫然地盯着眼前的水纹, 一时间无言。
阿然见她神情恍惚, 便知她已经记起了曾在无方的记忆, 阿然叹了一声:“神主大人不必再伤怀,往日之事皆是命定的劫数, 如今您历劫归来, 必不会如昔日一般结果。”
命定?
沈秋白想起回忆里与垣越有七八分相似的歧泽, 不由苦笑了一声。她曾经自认不是一个信命之人,但真相却让人心生无力。
此刻并非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沈秋白想起之前阿然的请求:“你说的要让我阻止战神穆朝?到底还发生了什么?当日他又……”
为何会陨落。
这话沈秋白噎了一下。
不得不说,昔日的无渡视角还是太狭窄了,对于很多信息掌握得根本不全面。
比如说她的记忆里认识的神祇就只有歧泽一个, 而关于歧泽的死也只知道他死在了那片神魔古战场上,其余的都不甚了解。
“歧泽神君陨落的原因阿然也并不清楚,神主大人不妨去直接询问神君。而穆朝……”
提起穆朝, 阿然神色灰败了一瞬,接着又打起精神来解释缘由:“神主离开无方后,唯有穆朝曾打开过结界闯入无方。而他的目标是我。”
沈秋白一瞬间想起了镜花的作用,她瞳孔微缩,猜到了几分结果。
果然,阿然苦笑了一声:“说他的目标是我也不准确,他只是想利用镜花一族的特殊体质来重塑他的战友瑶华上神罢了。”
阿然眉眼泛苦,倘若是昔日的无渡定然看不懂她的神情,沈秋白没有言语,静静地听着阿然的声音。
“瑶华上神,亦是战神挚爱。”
“只是,”阿然眼中突然带了些痛快的讽意,“他也没想到吧?”
“镜花一族可以重塑相貌、修为、身体的病痛,却唯独不能重塑神识。我不可能是瑶华上神,我依旧只是镜花阿然罢了。”
“他们冷眼对我说,平白得了上神的修为,就得接替上神的义务,却又对我玄寒发作的痛苦避而不谈。”
“他们要求我担当起上神冲锋陷阵的责任,却又时刻鄙夷着我的身份。”
“他们嫉恨我成神来得容易,却不曾问过我愿不愿意。”
阿然双目涌出泪来,几乎泣不成声,每一句都带着痛恨:“神主大人,您知道吗?我不恨他不爱我,也不恨他看着我想着别的女子。我只是恨他为了私利将我带出无方,却又任由他人污蔑轻视我,哪怕我也是陪他征战过的战友。”
看着阿然落泪,沈秋白心中一阵发酸。曾经在无渡不通人情之时,便觉得阿然是那般通透灵动,又温柔明朗的存在。
那个吸收过无方灵气的生灵,何以到了这般令人难过的地步。
沈秋白上前一步,轻轻拢住阿然,无方的灵息受她引导安抚着阿然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