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菀菀没有把绣娘的话当真,她轻轻并拢右手,虚空抓了抓。这么纤细无力的手,也不知那日何处来的力道,能直接扯破衣裳。
“梅姑,等会儿让绣娘们再去一下萧白那里,给他也做几身衣裳。”
萧白就在隔壁屋子,便利了梅姑和绣娘们。
夜菀菀也随着一起出去,穿上厚衣裳,在庭院里散步。苏先生说,适当走动,对她有好处。
夜菀菀走完一小圈,见梅姑和绣娘们仍站在屋门前,“怎么了?”
“萧公子是不是还在歇息,没有人开门。”梅姑道。
这么大的动静,就算睡着也该醒了。
屋门没有上锁,夜菀菀敲了敲门后直接推开门,她率先走进去。
这个屋子的布局与她的屋子相对,物件几乎一样,只地上没有厚厚的绒毯,扑面的是清冽的冷香。入门的桌案上摆着个盖了盖子的大瓷盘,空无一人的床榻上随意扔着几件衣裳。
萧白不知所踪。
夜菀菀认真思索了会儿,萧白赖账逃跑的可能性。
没有必要,要走他早就走了。
让梅姑领绣娘们去唐月那。夜菀菀环顾四周,瞧见大瓷盘下面压着一张信笺。
信笺上,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三日后回,它们就托付给你了。
夜菀菀放下信笺,若有所思看向大瓷盘,萧白能托付什么给她?
总觉得不会是好东西。
夜菀菀试探地掀开盖子,看清里面的东西,她一时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两只蛐蛐生龙活虎地斗在一起,可见平日被萧白养的极好。
夜菀菀最终没动大瓷盘,盖上盖子后离开,把信笺压回去。
她没有看见。
……
此时,岐山深处,岐中军两大统领各自率领数十人在岐山中谷“冬猎”。
猎人即是猎物,筹码是堆成小山的两方共同拿出的粮草。
这是前些时日左统领麾下值夜不小心放进了几个刺客,刺客们还恰从左统领营区跑进了右统领营区,更不小心地“无伤大雅”地烧掉几个营帐后,两大统领多次冲突后做出的妥协。
“生死由命,元月大人,这场冬猎就由你来见证。”
两方都有亲信下场,元月知道,今日过后,两大统领的矛盾将真正爆发。
想到这,元月不由看向他身侧的老者,老者是左统领亲信,若不是此人提出如此荒唐的法子,竟还说服了左统领,事也不止于此。
狩猎开始,元月处于高地,不时能闻谷内传来的厮杀声,但更多,是代表死亡的寂静。
寒风从岐山四处吹来,明明裹着厚重狐裘,四周都是侍卫,两大统领也在,元月却觉得一种能冷进心底的寒意在无声逼近。
他忽闻躁乱,由远及近,但他再也没有反应的机会。
元月倒下时低头,凝固的视野里,是没入胸口不断抖动的红色箭羽。和那个踩着遍地狼藉死尸,把他挖出来的眉眼含戾的少年一样嚣张。
谷地东面,萧白收弓,面无表情地悄声离去,混入谷内众兵士之中。
岐中军马上可以告一段落,接下来就剩唐缺了。
萧白抬首看了眼天色,他得再快一些,稍后进岐山更深处。
……
夜菀菀又被苏先生看着喝下半碗药,一旁还有一小碟子药丸在等她。
“还是苏先生有法子,小姐从来不敢不听您的话。”
“那是,梅姑我小小声告诉你啊,给菀菀丫头留些面子。其实这丫头惜命着呢,她最后还是得喝药,她现在不喝,之后我给她的药只会更苦。”
夜菀菀幽怨地看向旁若无人说话的梅姑和苏先生,他们的声音并不小。
一粒一粒,安慰自己是糖豆子,夜菀菀把一小碟药丸吃完。
苏先生挥手放她回屋歇息,还拉着梅姑传授让她“听话”的秘诀。
夜菀菀无奈,眼不见耳不听心不烦,她走出药房把门关上。
从苏先生的药房回屋要经过一条小径,天色将暗,夜菀菀停住脚步,她的屋门前,靠着一个黑影。
黑影转过身,面向她扯出抹懒散的笑,眼尾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