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就像个普通的郎中,大半年留在夜家小院,小半年外出寻药,自在随心。而梅姑为夜菀菀打理着小金库,还兴建了几座善堂。
夜菀菀一度以为苏先生和梅姑是不想回京的。
所以在病重被夜挽舟接回京时,她没有特意写信给在外游历的苏先生,也让梅姑留在了云崖。
那时,她总觉得是她拖累了苏先生和梅姑十几年,带他们回京是要把他们带进一个牢笼,他们离开了她会有更好的生活。
如今把话说出来,夜菀菀才发觉,似乎并不是这样。
有些夜菀菀自身没有发觉的变化,身边人比她更加清楚。
梅姑与带笑意,少有逾越地摸了摸夜菀菀的发,“以前我总不放心小姐,怕您回京会受欺负,但现在的小姐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夜菀菀低语。
梅姑摇头,没有说话,以前的小姐有如即将凋零的残花,日子仿佛能看到尽头,她心疼、拼尽全力所愿唯有小姐能安稳无忧地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不过具体说不出是从某一日开始,梅姑感觉到小姐变得不一样了。夜菀菀会救下唐月,帮助她解决掉唐家夫妇这更是让梅姑意外。
花不怕长在阴暗里,就怕它丧失了追寻阳光的能力。
夜菀菀恍惚明白梅姑的意思,她也确实不要再被欺负。
“好了好了,既然要回京,就准备上吧。”苏先生赶人,“菀菀丫头,半月莲有了,所有药材都齐全,等我给你把药练出来,之后再配合着针灸调理身体……”
苏先生激动起来:“菀菀丫头,你真是一个大宝贝,我想到了个新法子!”
对苏先生来说,医术已难寸进,任何一个突然的灵感都十分重要。
……
苏先生闭关炼药,梅姑、阿寒收拾行囊,一切都井井有条十分妥当,就差定下启程的时日。
一个午后,夜菀菀一张张翻过桌案上她画出的玉佩废纸,隐隐头疼。都准备回京了,她还没想好玉佩的样式。
夜菀菀把这些收拾起来,准备带上,在回京的路上慢慢研究。
这时,一旁的窗扇里探出个小脑袋。唐月大眼里汪着眼泪和焦急,趴在窗上,脚伤势未好,艰难地翘着。
夜菀菀走过去在她额头上轻敲了敲,“到处乱跑,是不是怕脚好了会不疼?”
唐月眼眶里滚着的慌张一滞,她夜姐姐就是能把关心人的话说出冷淡嘲讽的意味。
唐月撇撇嘴,“夜姐姐,你们是不是要走了?”
夜菀菀颔首,没等她问出要不要一起走,唐月道:“那你是不会不要我了?”
大眼睛眨巴着,水润润,分外可怜兮兮。
夜菀菀不禁失笑,“不会不要你,你愿意的话,大家一起走。”
“我愿意!”唐月险些蹦起来。
夜菀菀忙拦住她,让她回去快些把脚伤养好。
夜菀菀决定,等苏先生练成药,唐月的脚拆掉夹板,就出发回京。
只是,除此之外,还有一人她没想好怎么办。
…………
萧白把两只蛐蛐放出来到桌案上放风,蛐蛐爬到另一端,再用一根手指顶回来。
冬与春的交接,不是最适宜蛐蛐生长的日子,但这两只蛐蛐却是被萧白照料的格外好。
在京中,萧白从来没机会接触蛐蛐、斗鸡和赌坊之类的有趣物什。
他是如皑皑雪山、烈烈高阳、皎皎明月般不可欺的无双公子萧世子,似乎所有人都觉得他一定不能和纨绔子喜欢的东西扯上关系。
可他萧白,偏偏就是喜欢这些。
离京之后的日子,是萧白少有的自由,他甚至有过念头,不再回萧王府。
但,他终究要回去。
窗柩被轻轻叩响,萧白的目光有些阴沉,闻得他应声后,元日从窗外翻进来。
“公子,唐缺四周已布满我们的人,随时可以动手。”
萧白骨节分明的手掌捏起蛐蛐放回白瓷盘里,他眉梢扬起冷然的弧度,“那就……”
屋外轻巧的脚步声徐徐靠近,门上映出窈窕的女子身影,停在屋门前。
萧白摆手,元日就近退到内室。
萧白将两只蛐蛐都抓回去,慢悠悠拿着白瓷盘拉开门,站在门前的夜菀菀被突然打开的门惊到,倒退一步。
眼见夜菀菀退到台阶边缘,身子后倾,低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