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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阻拦的话还未出口,佳人已经拐弯不见人影,门边的丫鬟向他福礼后匆匆跟上。

他起身迈出一步,又立在屋子当间凝住,即使追上去,他能说什么?难道,他能收回前言,不纳那位可怜的姑娘么?

顾凝熙知道娘子此时必然心底难过,而且明摆着,不愿意当着他的面整理自己。

那么,索性就给她空间,漱漱口也罢,缓缓气也可,慢慢理清思绪,自己不要把她逼得太紧吧。

顾凝熙自己劝服自己,努力忘记娘子最后的气话,无视心中的惴惴不安,喃喃着说:“不会的、不会的。”

识画这时蹑手蹑脚进房,恭请顾凝熙更换湿衣、重新束发。

就在正房内,顾凝熙如提线木偶一般,对别人的碰触像是没了反应没了知觉,任凭小厮搬弄打整。

直到,骤然从窗外涌进眼中的金光令他回神,打眼一扫,原来天已放晴。

雨后初霁,太阳像是被憋坏了,此时再没有云雾遮挡,便翻着番儿、可着劲儿地释放威力,阳光璀璨,毫不客气地照射到人脸面,放渡金光。

顾凝熙像是刚从大梦中缓过来一样,揉揉眉心后,一迭声催问小厮:“夫人方才不舒服,有没有请大夫进府来看?”

识画轻声应答:“禀主子爷,没有。”

顾凝熙豁然站起,砸拳在掌,惊讶之下皱眉叹气“嗨呀”,轻声自语道:“居然没请大夫?都怪我,方才疏忽了。娘子也大意,不顾惜自己身子。”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嘴角带出了一丝笑意,清咳一声,整个人焕发了光彩,微踱出两步,又转头对识画吩咐:“夫人如今在哪处房屋歇着?我去看看她,还是要听听医家怎么说才是。”

识画“咚”地跪倒在地,叩首三下,不再抬头,抖着声回禀:“主子爷,夫人已经驾车去了陶府。她留下流光,让下奴转告您,和……和离书放在您书房里了。”

恍然不觉时光过,在顾凝熙的感觉里,他明明只是放娘子冷静了不过一盏茶功夫,怎么就天翻地覆了?

他死咬着自己下唇,僵硬扭脖,看向刻漏,居然已经过去了三刻钟?

“夫人…夫人,什么时候走的?”顾凝熙不知该问些什么。

识画一一交代说:“夫人从正房出去,径直到了您书房,研磨留字,片刻功夫后,便出府登车。算算时辰,夫人此刻说不定已经回到陶府了。”

陶心荷坐在顾府马车上,觉得平日稳当的路途也颠簸到头晕目眩。

披蓑衣戴斗笠的车夫专注盯着湿滑路面,完全不敢催马,一声不发。车厢中只有她一人,没带顾府原本的丫鬟们,晴芳不知为何没回府,她也顾不得了,稍后再说。

车厢内宽敞封闭,她觉得心力交瘁,实在支撑不住,看看闭紧的车门和严实的车帘,再三告诉自己,无人看到她的窘迫狼狈,终于一点点滑倒,软软侧躺在车板上。

全身贴伏着,更能感受到拉车马匹稳健的跃动,反衬出她的急促心跳,陶心荷费力抬手,如举千斤,停在额角轻按一阵后,再擦去眼角不知何时积攒的泪水。

哭什么呢?

也许,从顾凝熙举止异常开始,她就隐约预知到,会有这么一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