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娥越说越觉得悲愤不已:“因为没有嫁妆,凡事都要向白县令伸手,所以他的话,我半点都不敢违抗,这和进去做丫鬟又什么区别,我堂堂一个秀才家的女儿,居然沦落至此,你心里不痛么?”
林月娥掏出手帕,擦拭了一下泪珠,然后静静的等待林纸鸢的忏悔。
“真的是像你说的那样吗?”林纸鸢抬起头来,目光明亮锐利,没有半点悔恨之意,反而带着十分的不屑,直逼林月娥。
林月娥被她看的心头一慌,竟然退后了半步。
林纸鸢冷冷说道:“自我记事起,我有的首饰衣裳,我母亲都给你备了一份,从未有所遗漏,足够做你的嫁妆。
是你娘吴氏,想要贴补娘家,林九杰又大手大脚,常常找吴氏要吃要穿,吴氏便把那些东西都拿去换了现银,只拿些我穿剩下的衣裳,损坏的首饰给你。”
“什么?”林月娥嘴唇发颤,又惊又气:“你胡说!”
林纸鸢说道:“我有没有胡说,你回去问一问吴氏便知,再不然,便去看吴家新置的田地,你觉得那用的是父亲给的钱么?不,是吴氏生生从家计日用和你的嫁妆中扣下的钱财!
还有,白县令要你做妾,无非是想要钱,父亲若关心你,随意卖出一些田地,得来的银子总够讨得白县令的宽宥了,可他舍不得钱财,又贪图白县令权势,一定要你去做妾,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胡说!是你毁了我!”林月娥目眦尽裂,朝着林纸鸢嘶吼,配着身上的红衫绿裙,宛如从地上爬出来的艳鬼。
林纸鸢一字一顿的说道:“不是我毁了你,你要怪,便去怪你的好爹娘。”
林月娥猛一抽气,浑身发抖,倏忽之间已是泪流满面,哭花了脸上的胭脂铅粉,她双手抱头,像是在承受极致痛苦一般,跌坐在地,痛哭嚎啕。
后面的矮胖家丁和高瘦家丁眼看今晚之事要黄,连忙出声劝道:“林小娘,你不要被这女人骗了,她想脱身,有什么话说不出来?”
林月娥闻言,收敛了哭声,她怔怔的想了片刻,重新拾起了多年积累下的仇恨,说道:“你们说得对,她是很会骗人的。”
林月娥捏着林纸鸢的肩膀说道,双眼通红,从发丝里看人:“林纸鸢,我不会放你走的,我的仇人,就是你!没有你,我便没有那么多念想,没有那么多贪图。
我本可以像镇上的姑娘一样,带朵绒花便会满足,长大之后,起码能嫁个正正经经的好郎君,而不是困在那深宅大院里,伺候一个老不死的老头。”
“嘿嘿嘿嘿”林月娥肩膀一耸一耸,发出一阵人鬼不辨的哭笑:“我要毁了你,我们是姐妹,理应同甘共苦,我在炼狱里受苦,你便不该活得这样幸福。”
林纸鸢心下一惊,见事情无可回转,藏在暗处的手便悄悄去摸怀中的铁簪:“你要干什么?”
林月娥看了一眼林纸鸢背后两个已经被她收为心腹的家丁,冷笑道:“林纸鸢交给你们了,只要给她留下一条命,怎么样都行。”
那矮胖家丁早有此意,眼下听不得一声,立马□□着俯下身来。
矮胖家丁身上酸臭的气味越来越近,一双被欲望充斥的眼睛出现在林纸鸢的面前。
就是现在!林纸鸢猛地一转身,左手抓起一把泥土,向矮胖家丁挥洒而去,矮胖家丁躲闪不及,登时被沙土迷了双眼,大声喊痛。
林纸鸢飞快的爬了起来,抓起林月娥的衣衫猛地往后头一甩,林月娥重心不稳,与矮胖家丁摔做一团,倒挡住了另一个高瘦家丁的去路。
林纸鸢脚下生风,一边快跑一边大声呼喊季明烨的名字,忽然,一阵利风从耳边刮过,林纸鸢躲闪不及,被高瘦家丁一把掼倒在地上。
高瘦家丁笑道:“那个没用的东西,连个娘们都抓不住,这第一口仙桃,还是得由我来吃。”
高瘦家丁说完,便伸手要去探林纸鸢的衣襟,林纸鸢右手紧紧的抓住铁簪,盯住一个空挡,朝高瘦家丁的心窝刺去。
可惜高瘦家丁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他见林纸鸢手上有异,忙拿手来挡,铁簪虽然锋利,但刺的角度不对,只是半透了家丁的手掌,再也无法寸进了。
家丁大声呼痛,另一只手立马夺过铁簪,双腿紧紧的钳制住林纸鸢的身子,不让林纸鸢逃走。
高瘦家丁抬手细看自己的伤势,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只怕这只手是废了。
高瘦家丁在极度的疼痛中恼羞成怒,竟然举起铁簪,直捅林纸鸢胸口。
林纸鸢看着落下的铁簪,瞳孔倏然间放大,前世今生所见的人事一一在脑海中飞速划过。
脑袋中的纷纷思绪,最终凝成一个具体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