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周晏清也笑了出来,显然是考上了,陆之逸见副榜上没有周晏清的名字,又喜滋滋的去看正榜。
突然,他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季明烨的名字,排在正榜第三,竟在周晏清的前头。
第五十六章 余光中浴影朦胧,林纸鸢长……
陆之逸呆呆的看着乡试榜, 半日才咬牙切齿的说道:“周兄,你可知季明烨现在住在何处么?”
周晏清看了陆之逸一眼,问道:“我也不知道, 你找他要干什么?”
要干什么?陆之逸也不知要干什么,难道他还能叫人把季明烨打一顿?
不过, 陆之逸现在是真的很有打人的冲动,他在学业上一贯看的开, 周晏清在他之上, 他半点都不生气,因为他见过周晏清如何苦学,这功名原该着周晏清的。
但季明烨算什么东西,他陆之逸堂堂太守家的公子,从小夫子请着, 学堂供着,除了念书,其他闲事半点不用操心, 怎么可能被一个来路不明的乞丐所超越呢?
他在极度的愤懑中, 几乎感到了一点委屈,虽说他不曾在学业上下苦工,但也念了十数年的书, 其中艰难, 也是很有一番说道的。
末了, 陆之逸下定决心,必须要在乡试庆功的鹿鸣宴上,拉住季明烨,将其中因果问个清楚,若季明烨是走的歪门邪道, 他看在周晏清的份上也不会去告发季明烨,但一番羞辱是免不了的。
陆之逸像个赌气的孩子,家里的庆贺宴席半眼都不看,掰着指头等着鹿鸣宴开场。
好不容易等到赴宴的那一天,陆之逸特意穿了一套白鹤青松苏绣的织金云锦袍子,又找来及冠那一日做的二龙戏珠嵌八宝的冠子戴上。
临行前,陆之逸被霁月好一通夸赞,自觉很有派头的出了门。
陆之逸先宴席上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再环顾一周,却是根本没发现季明烨的身影。
陆之逸冷哼一声,只道是小地方来的人,不知礼节,连鹿鸣宴也迟到,等下必会遭学道大人的冷眼。
待到鹿鸣宴开始击鼓入席时,季明烨还未来,陆之逸正在疑惑,就见父亲陆太守和数位学道遥遥走了进来,陆之逸刚要起身行礼,就见一群中年官员中,竟然夹杂着一位青年男子。
陆之逸刚要感慨还有这样年轻的学道,不想等青年走到眼前时,陆之逸突然睁大了双眼,这青年除了季明烨还能有谁?
只见季明烨身穿玄色五彩团花玄色箭袖,外罩大红撒金绣紫棠云纹灰鼠袍,底下玄色绫裤,白底朝靴,头戴一顶丹鹤朝阳红宝冠,乌发雪面,星目灼灼,周身英气逼人,哪还有考试那日的恹恹病态?
陆之逸眼睁睁的看着季明烨走过去,在学道那一桌落了座,他脑袋迷糊,犹似梦中,看不懂眼前情形。
随着学道入座,鹿鸣宴正式开始,台上乐工击鼓吹笛,席间佳肴琳琅满目,满座举子举杯相庆,感慨科考不易。
而陆之逸却是一眼不看,一言不发,注意力全在季明烨身上。
他原想季明烨野惯了的人,上不了高台,此时必定要出丑。
谁知季明烨待人接物,气派风范,与满桌清贵融为一体,竟无一处出格。而且,席间什么时候推杯换盏,什么时候行礼祝贺,季明烨都做得十分地道,叫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这份熟稔绝非数日就可以练出来的,陆之逸出身官宦世家,每日耳濡目染,这才学了个大概,反观季明烨,倒像是天生就做惯了这桩事似得。
陆之逸越发感觉自己是在做梦,说不定现在就在梦游。
宴席过半,陆太守向儿子不断招手,要陆之逸过去敬酒,陆之逸游魂一般,拉着周晏清飘了过去。
待陆之逸给各位学道一一敬完,陆太守指着季明烨说道:“之逸,往常你不是最崇敬护安侯么?季公子就是护安侯的次子,此次是身受父命,来大魁修葺祖坟的。”
陆之逸浑身一个激灵,突然梦醒:“什么?”
陆太守瞪了儿子一眼,恼他上不了台面,脸上却仍旧带笑说道:“这孩子,只怕都高兴坏了!之逸啊,你和季公子同赴秋闱,以后便是同案了。”
陆太守转头又向季明烨笑道:“季公子,明年考春闱时,烦请季公子对犬子照管一二,如何?”
季明烨笑了笑,说道:“我和陆公子是平辈,哪能担得起照管二字,只是日后陆公子到了京城,免不得我尽地主之谊,来款待陆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