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我这次过来的时候,忘记带作业了。但今年我们的作业又多,我害怕不能在开学前写完。我想,我明天就回去吧?”唐宁宁快步走到唐树文身侧,用一种小心翼翼,商量的口吻问着。
唐树文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记得刚来的时候问你有没有落东西,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都带了嘛,怎么突然又说忘带作业了。”
唐宁宁面不改色,丝毫不慌的接过话头,理直气壮的说:“那时候我们分数还没出来呢,那肯定作业也没出来,我怎么知道要带什么。”
事实是,寒假作业早在要考试的前一周老师就已经全部布置了。而唐宁宁也是故意没带的,她得为自己留条后路,有一个可以提早回去的理由。
唐树文想了想,觉得也确实说的过去。他看着唐宁宁,说:“那你是真的打算明天回去吗?你爷爷奶奶好不容易见你一次,都没待满一个星期就走,他们可能会很失望。”
想起这几天乐呵呵像活宝一样疼她宠她的爷爷奶奶,唐宁宁低下头,抿了抿唇,心里权衡了一番。
她抬头,笑着说:“哎呀,我回去是为了学习,爷爷奶奶会谅解的。而且以后等我放假或者有时间,都可以来看他们呀。”
“好吧,乖乖,既然你下了决心,那我让助理帮你订明天回程的机票。”
送完礼品回来,唐树文跟两位老人说了这个消息。老人虽然不舍,但为了自家孙女的学业,也不好说什么,只让她路上注意安全。
因为小镇距离市区远,如果机票是明天的,那今天就得从小镇出发。
第二天下午两点,唐宁宁回到了渝城。
她先是打了一通电话给苏婉怡,确认苏一可打算转学去国外,不在这里读书了。
她又旁敲侧击有关薛则的情况,但苏婉怡只说放假后很少见到薛则,所以也不是很清楚。还说如果她想知道的话,可以自己试着打电话给他。
手指停留在拨号界面,迟迟没有按下去。唐宁宁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
不紧张,不紧张,你是要提醒他注意安全,你是一个好人。看那么多电视都是正义必胜,你一个代表正义的为什么要害怕。
她按下去,电话嘟嘟嘟的响了好久,可就是没有人接听。
担心他是去干什么事了没听见,唐宁宁又拨了一次,但结果还是一样没接。
什么情况?他在午睡吗?
唐宁宁把手机丢在一旁,仰头倒在床上,拿被子盖过头:不想了不想了,她这路途奔波了好久,困都困死了。
一座荒凉的高山,上面布满了墓碑,周边的树木生长的很高,树叶顺着风向发出响动时,就像是来看望故人的亲人们,由心底里那一股苍凉而发出的抽噎声。
薛则在一座墓碑前站得笔挺,身上穿着鲜少才穿一次的白色大衣。
他垂眸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一个年轻女人学生时代扎着低马尾的灿烂笑脸。笑得干净纯粹,活力满满。
冬天的天气多阴凉,纷纷杂杂的小雨从天空飘落,轻柔的雨落在薛则清冽的眉眼上,头发变得湿润润的,衣服也映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给他整个人平添了一份悲凉。
他缓缓蹲下来,修长的指节抚着照片里女人的脸,沉静的眼眸霎那就像碎了的玻璃一般,碎发着各种各样的情绪,他无法控制,也无法形容,只是心情沉重的让他难以呼吸。
记忆中的这个女人,好像停留在他刚满六岁不久的那年,离他现在的记忆,已经过去好远好远了。那时候的一切明明都很美好,可惜,后来什么都变得太快,快到好像一切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跪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
许久之后,他才轻轻开口,嗓音有点干涩:“抱歉,你走了这么多年,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见你。”
这么多年,从他七岁到今年他十七岁,过了年就要十八岁了。中间的时间,隔了快整整十年。
从他跟着外公一起生活开始,外公就禁止透露给他一切关于母亲的消息,甚至让家里的保姆管家也不能随便说。
那时候他小,知道自己就算反抗也没用,于是他装的很乖,不乱说话,不乱走动,乖乖听着外公给他安排的一切。
上高中的第一年,外公告诉他,他的母亲早就死了,葬在了一个她最想在那里生活的地方。那时他只是点头,并没有追问所谓的地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