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循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
原来不是爆竹。
他们手上持握的武器模糊不清,听这动静倒是很像民间用于祭祀的火器。手持弓箭的骑兵向着他们冲过去,又哀嚎着倒下,当场毙命,或是被同伴们的铁蹄碾碎。
硝烟弥漫。
飘荡在空气里的气味很是熟悉。是硫磺的味道。
不知谁家的旗帜斜插在地上,无人去扶,将要倒下了。
风吹过,卷起漫天黄沙。
那旗帜也被风扬起,被火焰蚕食得只剩一点尸骸的旗面展开,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只露出一个残破不堪的“祯”字。
它轰然倒下。
宇文肃睁开眼,面色沉凝。
自从修习有成以来,数十年间,他极少有这般梦境——连睡眠都不再是必须,更遑论做梦了。因常做占卜窥命,他与所谓“天道”间已经有了微弱的联系,凡将有重大变故,他都会潜意识地感受到,然后或是通过梦境、或是在下一次占卜中体现出来。
像这般的不详之梦,不得不重视。
祯国怎样,他并不关心,可是他的计划只有依靠祯国,把那片土地拿在手上才能进行。几年前情况突然恶化,原本数十年的计划只能被压缩到数年内完成,逼得他不得不提前走到台前来。如今手段虽然有些激进,却是最为有效的,不能再有差错了。
这时候却忽然给他这个梦?!
想也不用想,这种时候能造成这种场面的,只有一个人。
他翻身坐起来,习惯性地伸手去拿铜镜。
镜中不再是一片虚无,而是飞快地蹦出一些温和儒雅的关于父母先人的问候语来,问候完毕后镜面上显示出一个由两个圆点与一道弧线组成的笑脸,铜镜不安分地震动起来。
宇文肃飞快的丢开了手,掐诀念咒,把灵力的爆散限制在一块小小的空间里。
那一阵金芒平息之后,他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外面的侍者被忽然爆发的金光惊动,敲门询问。
“无事。”他沉声回答,把铜镜剩下的少许碎片丢进纸篓里。
又坏了一个。而且剩下的碎片越来越少了。
杨玄清对灵力的运用越发纯熟——至少是在防窥探方面。下次不能再通过这种方法去看了,他可不想引火烧身。
……
宇文肃做这样的梦并非没有缘由,上午黄兴刚刚试射了新制作的燧发火铳并且取得了大成功,晚上他就做了那个梦。
不过杨湘瑶无从知晓这些,她可没有闲着没事就去偷窥别人的习惯,把一整天都消磨在了靶场上。
虽然燧发结构听起来古老了一点,但这可是真家伙。军训打靶子的好事不是每个学校都有,她从小到大没吃过猪肉只见过猪跑,只玩过红外感应塑料玩具枪,这下终于有了一个堪称是近代枪支的雏形的燧发火铳可以玩,兴奋劲儿收不住了。
然后她开第一枪的时候就被后坐力推得向后踉跄了几步──得亏有武术的底子在,下盘够稳,不然大概就要直接坐到地上去了。
黄兴豪爽地大笑,摇着手表示这都是正常现象,习惯就好。
他非常谦虚地接受了使用加快装填法的建议,组织一轮齐射比以往快了很多。并且这几天在极度的兴奋之下他灵感迸发,杨湘瑶一边练习射击,他一边站在她身后滔滔不绝地和她分享着自己的新想法。
杨湘瑶关注的重点全都在瞄准上,分出一点注意力去听他说了些什么。说实话,毕竟不是专业人士,黄兴说那一大堆话,她能听个大概,但是建设性意见一个也给不出来。
“不说给不给的出来,给的出来我也不能给啊!”休息时她坐在靶场旁边的石墩子上,叼着吴懿送来的粘豆包含含糊糊地喊道。
香甜软糯,口感极佳。不过有点过甜了,吃一两个还行,多了就腻得慌了。
她从盒子里拈出一个递过去,吴懿接过,问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