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2 / 2)

黄兴满脸遗憾地来向她宣告失败的时候,杨湘瑶虽然知道这样不太道德,但还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喃喃道:“太好了……”

“我说,太遗憾了!”趁着黄兴没有听清,向她投来疑问的目光,杨湘瑶斩钉截铁地道,“实在是太遗憾了。”

黄兴没有把太多时间用来为失败惋惜。他现在受了兄弟们的委托,又做起了老本行。制烟花他向来很有一手,已经准备了许多成品,等着到时供众人玩耍。

杨湘瑶理所当然地没有要他透露今年的花样——提前知道了还有什么意思?不过她想让黄兴试试能不能复刻出现世小孩子们常玩的几种样式来。她手舞足蹈地给黄兴比划了一阵,并且再三强调自己对于这方面真的一窍不通,这才叫黄兴放过她,独自一个去研究可行性。

他毕竟是做烟花爆竹起家,即便现在转行去做军火,仍旧对自己的老本行怀抱着无与伦比的热爱。黄兴走之前兴高采烈、信誓旦旦,表示自己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做出这些小玩意。

庄钧的夫人罗氏派人来请过几次,想叫杨湘瑶过去陪她说说话。杨湘瑶去了两次,在那边喝喝茶吃吃点心,再坐上一下午,听罗氏绕着巫蛊之事问些车轱辘问题,三句不离“我曾听人说,如此这般便可给人下咒,凡中咒者数日内必死”,然后眼中呈现出一分畏惧,两分小心试探,剩下七分全是期待的完美的扇形统计图直勾勾地望着她。

杨湘瑶不得不把玄学知识和科学理论转化成她也能听懂的话,苦口婆心地一个个跟她解释:“这样不行,这样没有根据,这种一看就不会成功……”

说实话,会收集这么多这种类型的问题来问的人,不是有被害妄想,就是想害别人。

根据罗氏与她两位好姐妹相处时暗流汹涌的情况来看,基本上就可以确定她是出于第二种目的。

这话能明说吗?当然不能。明说出来的话她想害的人就要变成自己了。趁着罗氏还没有大胆到直接和她挑明“我想诅咒那个谁,你能不能帮我下个咒”这种话之前,杨湘瑶觉得还是抢先堵死这条路的好。

“其实类似的民间传闻都是虚假的,”她假装在安慰罗氏,“且不说普通人根本没有搭建联系沟通咒物与本人的能力,也不讨论通过这么简单的步骤达到如此复杂的效果的可能性,单说此类法术本身就是禁术类型的,就算有,那也是术士本人的不传之秘,这种危险性极高并且很可能被仇敌应用于自身的法术,不可能拿来分享给别人。”

“所以,姐姐无需为这些传言烦心。”杨湘瑶下了结论,轻拍她的臂膀以示安慰。

“嗯。”罗氏不好多解释,只得顺着她的意思点点头,“如此我便不必担心家中下人受那江湖术士的蛊惑了,多谢玄清开解。”

那天之后罗氏渐渐地就怠慢了,不再如同前一阵子一般恨不得天天都叫她去陪她聊天。正巧眼看着离过年越来越近,家家都忙碌着准备年货,罗氏也就没那么多时间找她。她不来叫,杨湘瑶也乐得清闲,每天去哥哥那儿混一阵,然后被赶出来去找吴懿聊聊天喝喝茶,再顺便吃些点心。

吴懿实在心细,不知何时摸清了她的口味,准备的大多是些她喜欢的,这番招待可比罗氏那边有诚意得多。

两人在一起话题也不拘于学术问题,日日在一处虽然没有什么新奇事可以分享,但也能聊聊山川地理、奇闻故事,总归两人互相理解起来没有障碍,偶尔杨湘瑶提到些激进的观点,吴懿也不会露出惊诧之色。他的接受度意外的高,而且总是能够接上她的脑回路,替她说完她出于顾忌而闭口不言的部分。

杨湘瑶对他颇有好感。

在这个年代还能奢求些什么呢?有这么一个人愿意听,并且也能接受她的想法于杨湘瑶而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至少不用为了显得还算是个正常人而把这些话全都封死在心里。

这简直就是平生知己了。

吴懿笑她的感慨:“难道你我还不算是平生知己吗?”

他的神色中除了开怀的笑,似乎还藏着些别的什么,隐匿于望向她的眼神中,纠纠缠缠,复杂难辨。

杨湘瑶看不懂。这样的神色早在月余之前第一次出现,而后越发频繁。而她每次都不明白他那样的神情背后究竟是怎样的含义——

“男人和女人之间,成为知己可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啊。”她玩笑道。

在话本和戏曲里,知己不过掩人耳目,最后通常会以风月作结。

见吴懿状似沉思,她察觉到这玩笑不太合适,补救道:“……对不起。那个‘简直’是一个表示程度的……呃……”她语法一般,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啊!

吴懿方才心头一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句玩笑落在他耳中却与撩拨无异。他沉沉叹息,她究竟有没有些自觉啊。

正不知作何反应,却听得小姑娘自己反应了过来,慌忙道歉。吴懿无可奈何,只得扬起笑,道:“我明白的,你不必道歉。”

他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她不承认自己是知己,他不甘;可被“知己”二字束缚住,他又不愿。杨湘瑶本就迟钝,只怕往后她的思路更要往知己的方向走了。实在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进退维谷。他方才就不该多那一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