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恨恨望他背影,咬牙道:“穷酸东西,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她嘴一撇,扭腰走开。
冯永嘉坐在屋里借酒消愁。
他自诩怀才不遇,是个苦命人。自幼天资聪颖,十岁出头就中了秀才,奈何老爹只是个没钱没势的马夫,他想再往上考,却因送不上礼而被贪官死压着,一直不得志。久而久之,心性就变了,原先想靠功名出人头地,现在明白过来,满腹才华有何用,没钱寸步难行,若不然,他也不会直到现在连个媳妇都讨不上。
不久前老爹忽而得了个马场,他跟着借光,从穷秀才一跃成了公子哥,本以为从此不用再过以前的苦日子,老爹却跟个守财奴一样,多一文都不让他花。
冯永嘉心中郁郁,比从前不得志时更甚,他想到了个法子,偷钱出去赌,没成想这东西来钱这样快,不过几日功夫,便有大把银子。他也不用再看老爹眼色了,置办院子,买外室,活色生香了小一个月,天降横祸,三日前他一场赌局输给徐广,赔了个精光不说,还欠了两千两银子。
徐广是少府监副总管黄吉手下的红人,他打不得骂不得,被人家推一下就是一个跟头,只能咬着牙还钱。
可是哪里凑得到呢?
冯永嘉又哀叹起自己的霉运。
喝了两口酒,他捶胸顿足时,忽又想起宝宁,心中涩涩。他原本想娶的就是那样女子,知书达礼,温柔小意,女儿如水心相怜,奈何命运不公,苦求不得。那个残废,那个残废凭什么就那么好的命呢?若他早能娶妻如此,也不至于踏上现在的歪路!
冯永嘉觉得不平,咬牙切齿,妒意里生出恨来,又喝口酒,伏在桌子上呜呜痛哭。
门忽的被踹开。
冷风呼一声裹进来,冯永嘉打了个激灵。一抬头,对上徐广凶神恶煞的脸。
他心中咯噔一声,瞪大眼,刚欲呼救,被徐广用刀柄堵住了嘴。冯永嘉舌头一缩,不敢说话了。
徐广弯身看他,咧嘴一笑:“小秀才,我不要你的钱了,咱们做个交易吧。”
冯永嘉畏缩看着他。
徐广眯着眼道:“你帮我杀个男人,我帮你搞个女人。如何?”
第26章 香
第二日,宝宁早早起来,先去看了看那只水蛭,活的好好的,她放下心。
拿棍子搅了搅,看见昨晚放的蛋黄都没了,暗道一句真是能吃。宝宁坐在炕上,又剥了颗蛋,蛋清给阿黄,蛋黄扔到罐子里,蛋皮留着,待会捣碎了好喂鸡。
拿帕子擦了擦指尖,宝宁穿衣梳发,起来做饭。
牢记着姨娘的嘱咐,宝宁对裴原的餐食更上心,她也不嫌麻烦了,煎了一碟子包子,又炖了碗红枣枸杞汤,裴原不爱吃甜的,她怕裴原不爱喝,想了想,又炖了碗萝卜汤,里头放几块牛肉,炖的软软烂烂。
汤食好,补气血,适合养病的人。
宝宁起的时候天还没亮全,忙忙活活一个时辰,卯时刚过不久。
她把饭菜都放在食盒里,端去给裴原,心情愉悦。敲了两下门,里头应了声进,宝宁推门进去。
裴原坐在那换衣裳。
他没一点害臊的样子,全脱了,大大方方给她看,还对着门,头也不抬道:“我闻着香味儿了,早上做的什么?”
宝宁一愣,慌慌别开头,她不是有意看的,但刚才景象还是落入眼中。
裴原上身裸着,筋骨利落,肩臂上贲张肌肉,穿了衣裳时候不显,现脱了才看见,他胳膊竟有她小腿那样粗。小腹上板板正正八个格子,比她用刀切出的馍馍还规整,略显麦色的肌肤,横亘了几道疤。
宝宁是个极护短的人,许是接纳了裴原,她现在看他怎么样都是好的,心中美化他,疤痕也透出了阳刚气。
但看见了还是很尴尬。
“换衣裳也不说一声。”宝宁背过身,语气里有些埋怨。
身后窸窸窣窣,裴原抓了外衣穿好,语气严肃:“没那个必要。”
宝宁仰脸看着房顶与墙壁的界限,口型道:不知羞。
“换完了,过来吧。”
宝宁摸摸泛红的脸,提着食盒走过去。男人不怎么整洁,叠被子时候也是揉成一团扔到角落,宝宁看不过眼,食盒放一边,把被子铺开再叠好了,再去把炕桌搬过来,菜一样样地摆上去。
裴原手撑在身后,静静看她做这一切,眼睛眯起,有些享受。
他从前还不知道,看姑娘家忙家事,琐琐碎碎的,竟这么有意思。
一桌丰盛饭菜,香喷喷的煎包子,一碟酸黄瓜,两盅汤,一盅咸一盅甜,还有一小碗鸡肉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