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熠笑着,说要用一个故事跟他换。艺术家挑挑眉毛,颇执感兴趣的样子。宁熠边笑着,婉转道出一个故事。
此时蓝布拉大道上的梧桐树开得正茂盛,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到宁熠的脸上,他那并不年轻的脸上布满了阳光,勾起的嘴角却比阳光更温暖。
大道尽头是湛蓝的地中海,咸湿的海风吹过来,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他迷人的双眼。看到他眼睛的瞬间,言梓沐有一种错觉。好像那些细碎的阳光并不是洒在了他脸上,而是他的眼睛里。因为那双眼里有熠熠光芒,满布着温柔与眷念。
言梓沐听不懂西班语,所以不知道他和那个艺术家说了什么。只是最后宁熠还是得到了那把小提琴。他们离开时,那个艺术家看着言梓沐的眼光里,有羡慕与祝福。
言梓沐问宁熠跟人家说了什么,那位艺术家看起来不像是会轻易让出小提琴的样子。宁熠却只是微笑着道:“我答应给他一样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东西。”
但当言梓沐问他给了什么时,宁熠却并没有给他答案。后来他尝试问过好几次,宁熠都不正面回答,他渐渐也忘记了。
直到回国后的某一天,他发现宁熠一直贴着胸口放的那张照片不见了。关于那张照片,他曾问过宁熠,为什么要贴身放着。宁熠说因为离开他的每分每秒都会想念,更害怕……。他停住话头,良久才微笑着道:“更害怕,离开你以后,我会忘记你的模样。”
想到这里,言梓沐的眼里溢满了难过。他把外套重新挂回衣架上,当作没有发现这件事。从此以后,也没再去宁熠跟小提琴或者照片有关的事。
或许两个人都有足够的默契,不去触碰那个被隐藏起来的话题。好像这样,就可以当作那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有些东西毕竟不是不去问不去说,就真的不存在的。当宁熠手上开始莫名其妙的出现紫斑时,当他在酷热的夏季连续发烧一个月后,他去见了他的私人律师。
见了律师后再开车回家时,已经十二点了。他最近总觉得疲乏无力,回了家就想直接躺在床上谁觉。
可是房间里言梓沐还没有睡下,他看宁熠回来了,就起身去客厅给他冲了感冒药。他把药递给宁熠时道:“吃了药再睡,你这感冒怎么拖了那么久。”
宁熠脱衣服的手一顿,笑着道:“最近忙,没时间去管。不过不是有你照顾我吗?有你照顾,过不了几天就好了。”
言梓沐却不买他的账,皱着眉头道:“你不要让我担心。”宁熠连忙上去抱了抱他讨好道:“好,我错了,下次我一定注意身体,不让自己感冒了。”言梓沐的脸色这才好一些,拉过被子躺下。
宁熠关了灯也躺下,翻身抱过言梓沐,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爱你。”言梓沐的心里一颤,却没有睁开眼睛。
从那以后的每一天,从清晨相拥的被窝里,到夜晚沉睡之前,他都会听到宁熠说爱他。
他一直不敢去深究那人为何会突然这样。可是那些隐在幸福生活中最痛苦的心事,开始反反复复的折磨着他。
终于他忍不住了,他不敢问宁熠,于是联系了宁熠的主治医生。他去见医生的那一天,是那个夏天阳光最灿烂的一天。
那是一个无比平常的早上,他们一起用了早餐。宁熠临出门前,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但那天又是那么不一样,宁熠打开门走出门外时,突然转过身来看着他。眼神温和而平静,他就用那样的眼神直直的注视着言梓沐,良久低声道了一句:“我爱你。”那人看起来很平静,可言梓沐偏偏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丝忧伤。
言梓沐的心猛的缩紧,他压下心底的一阵阵惶恐,想要伸手去碰那人。可是宁熠的悲伤却在下一秒被很好的隐藏起来,他温柔的笑着道:“我去上班了,老婆。”
听到他的称呼言梓沐一下愣住了,等他回过神时只看得到那人的背影了。那是宁熠第一次那么叫他,也是唯一的一次。
往后的余生,他无数次回忆起那天的情景。如果当时他知道,那是他此生最后一次见到宁熠,他会想方设法留住那人。至少在那人说爱自己时,告诉他:“我也很爱你啊,宁熠,我的小太阳。”
可是时间无法回头,那天等他回到家时。家里有关于宁熠的一切都完好无损,只是那个人却再也没有出现。
他一直坐在房间里等着,不吃不喝也不眠不休,不论谁去劝他都一样。最后是言嘟嘟惊天动地的哭声惊醒了他,他看着孩子扑进怀里摸着他的脸问他:“爸爸,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