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难测,气运不好的时候,老天折腾人的法子多着呢。
长仪抬头看着夜空。
漫天星辰无言。微光冷冷,像是要替日月把人间照亮。
又似乎只是静静注视着人间的悲欢百态,什么都看在眼里,却也什么都没有看进眼里。
……
她就这么看着星辰入了迷,连虞词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发觉,回过神来才发现身边没了人,同时也发现了摆在她面前的问题——头前是虞词带着她上的屋顶,现在只能她自己想法子下去了。
虽然平时只顾着琢磨偃甲,但长仪到底还是跟着阿娘学了些身手的。低头估了眼屋顶的高度,有点悬,倒也还好。她提起裙摆就要飞身跃下,不曾想先前在屋脊上坐得太久,猛一动起来就双腿发麻。腿上的这股劲一滞,长仪的身子顿时便是一歪,整个人在半空中失了平衡,眼看就要跌下去。
——这时却有一股轻柔的力道从旁挥来,及时地托住了她身子。衣袂翻飞,长仪眼前一花,定下神来就发现自己正被人揽在怀里。
熟悉的松油香萦在鼻尖,长仪扭头一看,果然是昆五郎。
那人见她站稳了便立即松开手,连着后撤好几步,守礼是守礼,疏离也是真的。有些事她本不曾在意,越是接近了这人的过往与内心,便越发好奇他一举一动下的深意,往往是不知觉间就留意起他的行动,反应过来才惊觉她已经琢磨了有一段时间。
如果阿爹知道了大概会感到欣慰吧。过去的她只对那些机关疙瘩有兴趣,不见有关注过家门外什么人,常常让阿爹为此头疼。现在的她会对昆五郎身为“人”的部分充满探究心,身边也有了三两好友,该叫阿爹放心了。
想起至今下落不明的那人,长仪的心情又低落了几分,抬眼先打量一番昆五郎的状态,见他机关运转无碍,才道:“你没去休息?什么时候出来的?”
昆五郎坦然道:“刚才。”
长仪才不信:“在下边听了多久了?”
“不久。”
听到这回答,她瞥过去一眼,果然又听他改了口,“……从你俩看星星开始。”
难怪先前虞词提起昆五郎的问题时总是往下看,只怕那时就察觉他在了。
或许这样静谧的星夜就是容易让人想起往事,昆五郎抬头看着漫天的星光,竟然主动说起了自己的当年:“倒是难得的晴夜,很久没停下来看过星星了……剑宗在漠北,云气少,又是在险峰上,看星看月都格外清楚,近得好像伸手就能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