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2 / 2)

在这座庞大而繁华体面的都市里,无数类似的画面正在发生,构成了其阴暗面中极其微小的一部分。

弗禾垂着头一直往前走,偶有拦着他不怀好意地问价的,都被他拎着酒瓶乱甩的架势唬住,嘟囔了一句“醉娘们儿”,就悻悻走开。

人以类聚,这片的嫖客很多都是南来北往的出租车司机、拉货、无业游民之类的人,家里或许有妻子儿女,或许没有,他们的口袋里或许有些钱,但也拿不出太多。

来这儿多是为了消遣快活片刻,犯不着逞凶斗狠,而一般的狠人也不怎么看得上这块地儿,以及这里的人。

但胡蓝不一样,她隐隐占据11号红灯区“头牌”的位置,名声最响。这片区里有位名叫“六哥”的混子老大,已经包了她三年多。

弗禾听着筒子楼里女人的娇喘声,木着脸往外移了几步,蹲到了对面的墙边。

太阳穴的疼痛是精神力受损的后遗症,这会儿已经渐渐缓解。世界剧情线再次于脑海中铺展连接。

他在这个世界的名字叫陆弗禾,是一个从小山村里出来讨生活的穷小子,被大城市的繁华利欲所吸引,也想走出一条捷径来登高望远。

为此,陆弗禾做了许多尝试。他好吃懒做,学历低,没户口,人也很孬,在法律的边缘试探是没可能的,甚至于人多一点的地方,话都说不出囫囵的来。最初两年,连大马路上捡垃圾的流浪汉过的日子都要比他好一些。

而之所以能找到目前这份狗仔跟拍的工作,全是因着屋内女人的帮忙。

自从在这座城市相见之后,陆弗禾就很少来找她。这是第三次。

长相还算不错的男人吹着轻佻的口哨从弗禾身边经过,脸上还带着餮足的笑容。不是“六哥”。

“你不怕被他打?”门开着,弗禾走进去,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女人光着膀子坐在摇椅上,背对着人正在抽烟,闻言很嘲弄地说:“他能知道个屁。高档会所里的婊/子,怎么都可以踩在外头的野鸡头上。”

与话语粗俗恶意的内容不同,胡蓝的音色是很娇的,天生自带的嗔嗲,说狠话也柔绵绵的,跟她一米七的个子很不相称。

弗禾看不清她的眉眼,不过既然是双胞胎,那应该会很像。

他照着人设说话:“你不要这样,六哥已经包了你这么久,一定会生气。他生气了,咱们都没好日子过。”

胡蓝只是哈哈地笑,笑够了,才像刚想起什么,转头皱着细眉打量他,表情有点吃惊:“你来做什么?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弗禾的背包已经移到身前,他抱紧了这份致使炮灰狗带的根源:“只再求你一次,帮我在街区里找间落脚的房,安个小姐身份。”

胡蓝高高地挑起眉毛:“惹事了?”

弗禾点头:“大事。”

要命的大事。

很快整片连绵混杂的阳都十七区就会被人查封,里头的人进不来也出不去。骆家的势力覆盖全城,想找一个人,甚至可以在局子里随意挂一件莫须有的重大刑事案,然后大肆进入此地搜查。

弗禾没选择贸然出去,就是因为外面早就蹲守了不少人,专盯着他的行踪。

这会儿自己的住处肯定已经被翻烂了,他们找不到人,也没有摄像头监控之类可供搜调,这里反而可以作为一个浑水摸鱼的好地方。

弗禾坐在胡蓝的化妆桌前急匆匆往脸上多画了几笔,又拿了两件宽大些的女装,在女人意味深长的目光中走下楼,进了一间无人居住的房屋。

“说是被大老板接到外国结婚去了,吹牛也不打草稿。”胡蓝倚靠在门口,只穿一件薄纱睡衣,领口露出大片,嗤笑道,“我以前一个姐妹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病干脆找了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死去了。里面的东西别瞎动,以后想法子给你换新的。”

“以后你就叫阿情,都是黑户,年纪随便编就行,其余的,就照着这张纸上说。”

弗禾接过来,是一张手写的单子,户籍履历等信息都有。一张正常的妓/女从业经历单,胡蓝是担保人。

“谢谢,姐。”弗禾低低地说。

胡蓝取了一根烟叼在嘴里,表情被烟雾模糊:“惹事了才想到来找我,麻烦。”

远处不断有嘈乱的声音传来,普通的住民贫穷归贫穷,却也会对突如其来的骚扰感到不悦。但一旦来人亮明身份,那也没什么好不悦的了。

这个世界里的阶级问题一直在被抵制,却从来没有真正地消弭。那些只有古早文里才会出现的无法无天,以后类似的桥段都会一一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