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眼带悲悯,又见二人打过百十回合仍旧僵持不下,随即张口震言,“你,还不知悔过吗?”
白眉道人是货真价实的虚神境,臭不要脸得很,用招险毒,那句话字字都带着浑厚的灵力,乌栾再有防备也无济于事,身形微凝,两道长长的血痕从耳廓中蜿蜒而下。
落在白袍上,开出刺目的花。
他抬眼看向白眉,金岚剑于空中翻飞无影,错落地避开团团杀机,而后毫不留情地在祝莫添的胳膊上留了一道深口。
也算以牙还牙。
祝莫添被乌栾伤得气急败坏,弗禾更是一见乌栾流血就两眼泛红。当然,他也没彻底失去理智,二对二,白眉这个老家伙已经让他不爽很久了。
抄起一把狰狞巨斧,勾连器印,只管趁手,便以闪电疾雷般的速度绕到道人身后,准备也给他来个惊喜。
弗禾胜在轻巧,趁人转头,一味“欢喜烛”兜头撒下去,迷了白眉一脸,巨斧随之倾天而下,威势撼地。
白眉道人甩袖屏息,封闭全身大脉,接连退出半里地,还是或多或少让烛息和斧力影响到了内腑。他眼角冒出血丝,以吊三角的形态怨毒地盯着弗禾,全不复之前的高人模样。
“你究竟是什么人?”白眉不是笨蛋,记忆还没有老到昏聩,“那日之人也是你,果然邪门歪道。”
弗禾就不服了,“用点歪东西就属邪门歪道,你那师侄养蛊炼蛭,岂不更加邪,更加歪?”他打心眼里不喜欢这对师叔侄,“不必多说,看打!”
两方战在两处,虽然都算不上当世顶尖,造出来的威势也足够大了。好在挑选的这处战场无有人烟,石林叠嶂,百态绵延,挺经得住霍霍的。
弗禾和乌栾皆知,以他二人修为境界,本就要稍落后于这对师叔侄,勉力抵抗住,也无法维持太长时间。因此,他们不约而同地在使出一记困阵后,相携奔逃。
没错,奔逃。
弗禾咽下口中血腥,一手掐诀不断,一手拉着乌栾,几乎使尽浑身解数地奔逃,终于得到短暂的安全。
他此先绝不是脱离自身实力盲目地向外放狠话,而是……因着白眉道人的灵法……
“老道有怪。”弗禾趁隙告知乌栾,“我与之缠斗时,竟有不明吸力化解我的术法,还有他那个鼎。”
弗禾到现在还头脑昏涨涨,视物带重影,“里面不知养了什么玩意儿,我直觉不是好东西。”
乌栾担忧地看着他,把了一阵脉,得出结论:“白眉也养蛊。”
弗禾已近力竭,差点没听清,“养什么?”
“蛊,鬼蛊。”乌栾眼中杀意一闪而过,“在外界魔族中,此蛊又名噬魂。”
弗禾这回听清了,心头一跳,“噬魂……”
乌栾为了让他好受些,拇指轻柔地按在弗禾的太阳穴上,缓缓输入灵力。
他是仙魔之体,这些年一直钻研传承中的内容,对来自魔族的邪法多少有点解决方法。
弗禾回过神后,阻住乌栾,没让他多费灵力,“这场仗,恐怕很长。”
如果没猜错,一千多岁的白眉学噬魂,又另辟蹊径将阴邪养在法器里,一来是为着彻底掌控它们,二来,他的修为不再止步,应该也很想要一个鲜嫩又有资质的苗子来做自己的新身体吧。
祝莫添或许是他第一个盯上了亟待养肥的目标,今日见了乌栾,十有八九,就会放弃前一个,转而把乌栾作为新目标了。
就凭那恶心老道看着乌栾的眼神,弗禾就不会轻易饶了他。
“弗禾。”乌栾敏感又敏锐,大约察觉出弗禾的想法,始终不放心,三番两次试图让他不要冒险,“别做傻事,让我担心。”
弗禾嘴上应承,暗地却制了大量杀伤力强劲的烛息,不是说他邪么,他就好好地用一用那套“万生烛术”,替乌栾摆平眼前最大的困境,好过一直提心吊胆,怕被突然找上门来。
白眉他们想寻乌栾需要花工夫,而弗禾在白眉身上种过“欢喜”,反过来寻他们就没那么难了。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
乌栾今日守夜,弗禾借酒微醺,先行睡下,在山洞内铺着的棉絮内放入一只替身傀儡,他自己则是谨慎小心地摸到了白眉道人的落脚处,想要一不做二不休。
只是这世上,好似越想顺遂的事,中途越容易遇上阻碍。
弗禾也没有想到,即便他又用了一只精心制作的傀儡器作为诱饵,即便他所使香息件件绝伦相扣,即便,他来时自认有七分把握杀死这个老不死,却是事与愿违。
此界诸多事物,竟都逃不过这四个字。
只见白眉栖息之处骤然升起无数条诡魅的暗影,向外扩散圈划成巨大魔阵,阵壁电闪雷鸣,首先冒腾出一根魔氛冲天的利器将傀儡击得四分五裂,又不断缩小阵法包围圈,誓要将弗禾在此搅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