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芷在心里做了番斗争,随后重重地点了下头:“没事,我们不怕他。他若是明日去找你算账,你就跟我一起回天津,我让老耿帮我护着你。”
孟月泠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像是韩寿亭明日就会来找他翻旧帐,他孟月泠不得不逃到天津求耿六爷庇佑一样。
佩芷不明白这其中的人情,如今上海滩人尽皆知,名伶秦眠香是韩寿亭的女人,虽然外界说法不好听,可秦眠香声称,她跟韩寿亭的关系是平等的。便是近些年流行的男朋友、女朋友的说法。
孟月泠昨日到上海,已经去韩公馆拜过客。今天去跟韩寿亭打招呼问好,是以秦眠香师兄的身份,算是秦眠香的娘家人,他不想让韩寿亭看轻了秦眠香。
这些事情说来话长,他不愿意讲给她听。
“好,多谢姜四小姐。”他客套又敷衍地答应。
佩芷点点头,仿佛这不过是件小事情,接着便把碗里的汤很是豪迈地喝光了。汤碗放下的那一瞬,她看到坐在对面的孟月泠正在低着头笑。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笑着歪头看他,孟月泠收了笑抬头,恰好跟她对视,不明白她笑里的含义是什么。
佩芷说:“你刚刚笑了。”
孟月泠说:“人都会笑。”
佩芷说:“可你不爱笑呢。”
他显然不愿意跟她继续讨论笑这个问题,无声吃菜,一副不再继续沟通的样子。
佩芷嘴巴闲不住,吃也堵不住嘴,追问道:“孟老板?你别不又不理我,这屋子里没别人了,就我们两个。”
她还记得那次在协盛园看田文寿的《乌盆记》,傅棠给他留了个中间的位置,可他像是怕她会吃了自己一样,非要坐在边上。
她想着想着就笑了:“你如今倒敢跟我单独坐在一间屋子里,不怕我吃了你了。”
孟月泠心想他何曾怕过她,他只是纯粹地嫌弃她。
佩芷又问回了笑这个问题上:“你是自小便不爱笑么?”
孟月泠“嗯”了一声,算作应答。
佩芷又说:“那你怎么能学戏呢?我知道是因为你大哥倒仓后嗓子不行了,你们孟家是梨园大家,自然想着传下去,可你明明不适合学戏……”
孟月泠看向她,答案昭然若揭,他没得选。
佩芷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父亲不应该强逼你,有人天生爱笑,便有人天生不爱笑。我看过《梨园原》,不善于做表情的叫‘整脸子’,不能吃戏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