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先生,去年我在天津的协盛园挂牌唱戏,《三击掌》这出唱过不少回。姜四小姐捧孟某的戏,尤喜这出《三击掌》,每每必为王氏父女情深落泪,看来竟然是受姜先生熏陶。”
姜肇鸿不动如钟,闻言淡淡发出了个笑,耿六爷朝佩芷使眼色,佩芷也赶紧张口应和:“对呀,爸爸,你这么爱看这出戏的话,这回孟老板专程来天津贴演《红鬃烈马》了,等哪天唱到《三击掌》,我们一块儿去给孟老板捧个场呗。”
整张桌子鸦雀无声,都等姜肇鸿开口,像是根弦绷到了极致,再在众人紧张之下松开,箭也就没往出射。
姜肇鸿笑意愈深,松口说道:“小孟老板这回在哪家戏园唱?”
孟月泠答道:“凤鸣茶园。”
姜肇鸿点了点头,朝孟月泠举起了酒盅:“哪天演《三击掌》,托人到我府上传个信儿,我腾出时间来去看。”
孟月泠站起来回敬:“我把最好的包厢票给您留着,到时候送到姜先生府上去。”
姜肇鸿抿了一口酒便放下了酒杯,可孟月泠自然不能同样也只喝一口,佩芷在坐在那儿仰头看着孟月泠,满眼关切。
他端起了酒盅,一口就喝下去了整杯,再把空杯朝着姜肇鸿示意了下,一套动作做完才坐下。
佩芷早就忘了自己要护着他的狂妄之言,对面是她的父亲,她护不住他,内心难免沮丧。
孟月泠在桌子下攥住了她的手,天黑后耿公馆的室内还是烧了点儿炭火的,可他们俩的手都是冰的,正紧紧地从互相的手上取暖……
桌上的人看着虚惊一场,耿六爷先开口打圆场:“肇鸿,你可是好些年没进过戏园子了,这孟老板要给你留《三击掌》的戏票,你得算我耿六一个座儿。”
其他人也跟着应和,但不敢像耿六爷一样开口要座儿,姜肇鸿脸上转为和气的笑容,可眼睛又盯上了佩芷和孟月泠那方。
他再度开口,命令式地口吻道:“小孟老板,今日气氛好,这三击掌我等不及想听,你还是来一段。”
众人跟着起哄,可又不像上次那般起哄,而是挂着小心地劝说:“是啊,孟老板,来一段罢,来一段罢。”
佩芷在桌下跟他交握的手骤然收紧,孟月泠不着痕迹地用另一只手把她的手给挣开,再度起身答姜肇鸿:“姜先生想听,孟某义不容辞。”
满桌除了佩芷木着张脸,皆是一团和气,鼓着掌欢迎。
孟月泠刚出了座位,耿公馆的下人便进来禀报:“六爷,棠九爷来了。”
屋子里的人俱看向了门口,耿六爷豪爽笑道:“他自个儿来的?这饭都开席了,我还以为他今儿个又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