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佩芷给孟月泠写信的时候提了这么一嘴,林主编当时主动上门邀约,但被她拒绝了。
她不愿以“姜四小姐”的名头出现在画报上,毕竟此名是靠姜肇鸿之荫庇,并非她自己凭本事谋得。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她也不在意多一个还是少一个在外人面前出风头的机会,只当是日常闲事写给了他。
不想他居然也默默记得。
佩芷问道:“林主编这次要给我安排个什么名头?”
林主编答:“那必然是‘津城名票’,您当仁不让,这年轻一代里边,您是最懂戏的了。”
这些场面话多是失实的,佩芷不会往心里去,可她多多少少有些成为了她自己感觉,不再仅仅是姜四小姐。
林主编还邀她在副刊连载小说,不论是以本名还是石川这个笔名皆可,佩芷早有写小说的心思,答应林主编回去便动笔,到时把稿子给他看。
夏末的最后一刊《北洋画报》,报头下面的肖像照是佩芷,而秋日的第一刊,则是孟月泠。
他们一起去丰泰照相馆拍的照片,佩芷穿了在上海裁的那身阴丹士林旗袍,是极适合拍画报的,孟月泠则一反常态地穿了次西装。
佩芷帮他把领带扶正,那瞬间像是穿梭了时光,两人宛如老夫老妻,行为举止极其默契,倒应了那句“无声胜有声”。
他略微低着头看她,才回答她心中的疑惑:“佩芷,我不走了。”
佩芷应声:“我知道,我看到报纸了,说你要跟小真一块儿唱。”
孟月泠说:“这次来天津,我便没打算走。”
佩芷问道:“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他沉默应对,像是心事重重不可说,又像身体力行地告诉她说不如做。
佩芷心怀隐忧:“你怎么能说走就走?你的父亲兄长都还在北平,你大哥又不能唱,丹桂社总要有人接……”
殊不知他根本没想那么多,或者说想了,只是并未算在重要与优先考量的范围内。
他说:“丹桂社是我的‘舍’,你是我的‘得’,人生事不就是有舍有得?我只是想,你为了我走过太远的路,总是你在主动,而我不过是从北平到了天津,跟你比起来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