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安望着簌簌而落的桃花，失神的双眸渐渐聚焦。以她这三个月的居住时间来算，这玄霄大陆天黑时应该是卯时。而现在距离卯时，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她手拍在石桌上，走进房间，看着正在收拾物什的卫奕衡，沉默了一瞬，“卫奕衡，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卫奕衡还在收拾物什，和她严肃的语气相反，语调里是幸福之感：“这段时间相处，感觉你很快乐，我想我们结为道侣的仪式差不多可以提上日程了。所以我得抓紧把西褚峰都收拾好了，再好好布置一下，别的给人一种很冷清的感觉。”

楚安安加重声量，又叫了他一次：“卫奕衡，你出来一下。”

这不容置否的声音，将他从美好的幻想中，回过神来，这是自从上次他在大长老房间醒来，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叫他。

他眼皮一跳，心下感觉很不好。

“安安，你叫我什么？”

“你先跟我出来。”

楚安安没时间跟他解释称呼问题。这么久了，也是时候跟好好谈谈了。

楚安安不再给他提问或回答的机会，转身又走回到桃树之下。

有朵小小的桃花直直落在她的黑发之上，她站在那里好像一副山水人像画，就这么猝不及防闯进他的眼里。

本来和景色融为一体会显得整个人更为柔和，可她脸上满是冷冽之气，在这柔和的景中显得有几分突兀。

这冷冽让卫奕衡有几分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径直走到楚安安面前，和她面对面站着。

“安安，你要同我说什么？”

楚安安深呼一口气，抬眼看她：“的确和你所说那样，你对于从前种种并不好奇，这段时间内你也在改变。可我还是得告诉你一件事。”

楚安安顿了一下，决定直接了当地告诉他，残酷的真相：“其实你现在所生活的这个世界，是假的。”

问：如何能精准摧毁一个人的意识？

答：告诉他，他存在的世界是假的，就连他也是假的。

卫奕衡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什么叫我生活的世界？安安你不也是生活在这个世界吗？难道你发现了其他灵气充沛的新大陆？”

楚安安：……

这就是直男的逻辑吗？

“什么新大陆不新大陆。我是说你是假的，我是假的，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是假的。你们以为的修道成仙不过是因为有人对你们下了个定义，你们跟随她的的想法去做而已。”

楚安安脱口而出这段话后，发现自己说的有些太绕口，卫奕衡可能听不懂，就转口又继续解释。

“简单来说，你们生活的世界就像是人界话本勾勒出来的世界一样，你们跟话本中的人物一样。你们觉得自己是活生生的，但其实在我那个世界来说，你们的存在就是话本的人物一样，是冰冷的。就算作者对你们刻画的再生动形象，你们也只是纸片人而已。”

这段话直接又残忍，但她不得不说。

她也不知道系统回来会怎么做，但她是真的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

卫奕衡觉得她好像在说什么天方夜谭的东西，不可思议。

“什么话本人物。可此时此刻，你跟我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吗？”

也是，谁会相信自己赖以生存的世界是假的，是虚构出来的，自己真实努力的生活都是因为作者笔下的设定，而不是为了自己。

“这么跟你说吧，我来自其他世界，在我的世界里，这里的一切都是一本小说中的人和物。这名为小说的东西，就相当于人界的话本似的，而你们都是小说中的人物，包括我这个身体的主人也是这本小说中的人物。而我借她的身体，是为了完成攻略慕斯言的人物，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所以你也就发现，为什么你用换魂术杀了我，我却复活没有死，为什么我们会在慕斯言死后回到十年前，又为什么我宁愿死，也要救下慕斯言。因为他死了，我任务就算失败，我就无法回到原世界。”

卫奕衡虽然跟着她经历了这么多，但还是不肯相信她说的一切，他走上前定睛看她，一把握住她的手，“你的手是热的，我的手也是热的。这说明我们还好好活着。什么你的世界，什么我的世界的…”

楚安安看他还是不信，用力挣脱他的手，以指为笔，灵力为墨，在半空中画出一个齐耳短发，面容精致，穿着他看不懂的服饰的女子来。

她手指着这个女子，淡然道：“这副身体的主人去了哪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人才是真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