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
骆深心下复杂,呈在面上的表情不怎么认可。
骆老爷把他拉到一旁,悄声说:“听说这些年京中来贵人,一直都是这么招呼的,别管用不用的上,反正准备好了总比到时候抓瞎要踏实。”
骆深停顿一下,只好先同意。
乌鸡枸杞雪耳汤小火煨炖了大半日,配菜一应切好只等下锅。
夕阳落下最后一点烧红的圆盘,繁华精致的花灯提满院子逐渐发出清冷的光,晚上终于到了。
韩将宗下午其实没什么事情,但是想着中午的时间不凑数,就算一起吃个饭也吃不痛快,远没有晚上的时间长,即便待到半夜也不显得蹉跎。
于是借口推了中午,等到晚上众人就位,才从门外姗姗来迟。
院中人眼巴巴的望着大门,只等着贵客回来,这边刚一露头,那边江太守为首率领众人脚不沾地的迎了上去。
“将军唷——”
老头子长长喊了一声,热切无比的行了一礼,“下官这幺孙不成器,也是叫我宠溺惯坏了,可到底也是江家心肝儿,多谢将军路见不平,救了他一命……”
说着,他伸出手扯过缩在身后的江天,推到了韩将宗跟前,“还不快谢过将军!”
江天歇了大半日,躲在家中不出门,午觉睡足了两个时辰,被吓的飞了十万八千里的魂儿终于归窍,这才活了过来。
“谢、谢谢,”他本就怕这人,离的近了厚重刀锋气质逼人,更加害怕了,“……谢谢将军救命之恩。”
知府哆哆嗦嗦想要凑上前去告罪,江太守看了他一眼,不等旁人反应又将江天拉了回去,捧着手笑道:“将军快请入高座!”
知府看着他脸色,没有硬刚,安奈住心思一并跟着寒暄:“街上凉渗渗的,将军快先坐下暖和暖和身子……”
一时间群人相迎,骆老爷更是喜笑颜开的提壶倒酒,“骆家借着太守名义邀请您来吃宴,真是蓬荜生辉啊……”
太守一把揪住要上前的知府,数落道:“急什么,叫他饿着肚子定你的罪吗?”
腹中辘辘,必然罪加一等。
因为急着解决完事情赶紧吃饭。
知府醍醐灌顶,缩在了一旁等待。
韩将宗落了座,接过来骆老爷的酒,算是给了他一个面子。
群人端着酒一齐道谢,韩将宗举起来一饮而尽,余光瞧见了后面跟着一道喝酒的骆深。
他辈分低年纪轻,即便已经掌家揽权也上有叔伯爷爷在场,自然的跟江天站在了最后头。
他直身站着,抬手间露出薄润一截手腕,在灯下发出明辉泽光。
然而一时间韩将宗只能想到:他长着一个娇弱的胃,竟然也要来跟着凑热闹,一点都不自觉。还有……这酒,怎么也不温的再热些?
搁下酒杯,江太守同骆老爷依他而坐,落在下行。
群人也都散去回到自己座位上,骆老爷拍了拍手,叮呛一声响,第一个节目开始了。
“洛阳城出名的戏班子,不知道将军爱不爱看,各种都点了两个。”骆老爷解释道。
台上响个不停,下头的人也说个不停,其实听不到什么内容。
多数是凑个背景音,不至于叫宴会太冷落了。
韩将宗略点头,示意“好”。
骆老爷松一口气,朝着骆深看过去,骆深便吩咐下去即刻上菜。
流水一般的菜端上桌,揭开盖子热气蒸腾而上,席面两道桌排错落而下,中间的堂道叫雾气给熏的模糊了。
“诶,将军,”刘副将坐在一旁,往他身边凑了凑,挡着嘴道:“快看旁边。”
韩将宗顺着他话锋一扫,台侧之上竹帘浮着轻纱,整齐排成一列垂在封顶檐下,随着风轻轻飘荡。
轻纱后头,袅袅站着一排女子,个个透过来的身影窈窕好看,犹如画上人一般。
韩将宗心底轻笑了一声,头也不偏道:“弄这些个妖精们过来摆成一道儿,是想做什么?”
刘副将嘿嘿一笑,“今晚估计有福气了。”
骆府大宅大院,饭菜做的再好吃,总也有饱的时候。但凡宴会总是前头吃饭,后头喝酒,轻易完不了事的。
约莫过了两刻钟,知府小心凑到了韩将宗的桌前。
“唷,”韩将宗看着他:“知府也来了。”
这么大半天才看到自己,知府怀疑他可能是瞎。
“来、来了。”知府坚持笑着,客气讨好的说:“南郊那边一向太平,今日不知为何会冒出一伙劫匪来,怕是惊着了将军,下官特地来请罪。”
“你何罪之有?”
“我罪在……”知府想了想,谨慎答:“管视不严,监辖不力。”
韩将宗摇了摇头。
知府弯着腰,捧着酒杯,眼巴巴望着他。
韩将宗:“你刚刚说‘不知为何会冒出一伙劫匪’,你身为知府,没有调查就说不知,这是一罪。然后‘劫匪’一说从何而来?骆家马车上拉的都是现银,贼人上来不抢,挥刀就要取人性命,怎么现在的‘劫匪’都这么清高,视金钱如粪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