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太妃也不是寻常的人物,她很快就平静下来,向着任鲥说道:
“此前国主已将发生的事情对我讲过,只是国主顾念我的身体,不肯告诉我详情。况且他当时并不在现场,许多事也只是听别人报告上来,并不真正清楚。今日我能见到你,也算是难得的事,就请你来回答我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吧。”
任鲥点点头:
“太妃请问。”
太妃似乎还是略微踌躇了一下,似乎觉得将这问题问出口有些太为难人。但她到底还是问了:
“他……是死在你的手里吗?”
这着实是一个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白如榭虽然确实是死在他的剑下,却是自戕的结果。可是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就算他没有自戕,恐怕也不会活得太久。无论如何,任鲥不肯在这样的事情上逃避责任,于是他只是略一沉思,就点了点头:
“是我。”
这一问题得到了承认似乎让她受了极大的震动,太妃本就苍白的面孔此时更是白得如纸一般,看起来好像下一秒钟就要昏倒。任鲥几乎已经准备站起身来喊她的婢女,而她的面色却又渐渐恢复了正常。只见她低垂双目,轻启朱唇,吐出了三个字:
“……谢谢您。”
任鲥并非完全不能理解太妃为什么要在此时道谢。或许她是在感谢他告诉她实情,或许她是在感谢他及时发现了白如榭闹出的乱子,避免了以后出现更糟糕的事,或许她只是站在白如榭的立场上,认为他死在自己仰慕之人的手上总比死在别人的手上好得多……虽然可以举出这么多的理由,但这三个字还是让任鲥产生了一种怪异感。
杀死自己弟弟的仇人此时就在眼前,明明痛彻心扉,口中却要感谢。这不符合任鲥所理解的人类心态,让他感到困惑。不过他还是决定不再去琢磨眼前太妃复杂的心绪,决意要把话题引到他感兴趣的问题上:
“我到这里来的目的,您应该可以猜得到吧?”
跟聪明人讲话用不着把话说得太透,太妃点点头。
“谢谢您告诉我实情……将我所知的告诉您,就算是……报答了。”
任鲥注意到,说到“报答”两个字的时候,太妃颤抖了一下。说起来他也觉得这两个字用在这里有些过分沉重。但无论如何,太妃居然愿意配合,这已经可以算是出人意料的好事。因此任鲥并没出声,只是低头领受了。
只见太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那一次他从外面回来,我就觉出他变得和以往大不一样。旁人看不出来,我这个做姐姐的又怎会不知。他本来不欲向我透露,却禁不住我几次三番地问。终于对我说了天魔狐之事。”
再度听见“天魔狐”一词,任鲥心中一动。
只听太妃又说道:
“青丘国的白狐一族向来都是奉天魔狐为祖,从前刚建国时,还曾有天魔狐诞生,后来族中虽然没再出过天魔狐,每隔几代,总会出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虽然没什么根据,但白狐族中往往将那些人也认作是天魔狐。那一次如榭说自己已经得知了成为天魔狐的办法,我一开始虽然不信,然而看见他修为大进,确实令人惊异,也只得信了。我问他那办法的来源。他不肯告诉我详情,只说自己见到了天魔,从天魔那里了解到了天魔狐修行的手段。”
太妃所说的话,与此前老狐赤临所言确实能合得上。任鲥点一点头,只听她继续说道:
“我当时担心他的情况,特意留他在我这里住了几日,又派了可靠的人到他府里,十分注意他的举动。不过几年以来,他始终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只是悄悄在外购置了一处宅子。我想到他年纪渐长,身边也没个人陪伴,也就没有多管。”
“白如榭在外还有一座宅子?”
太妃点一点头,走到桌前,拿起笔为任鲥写下了一个地址:
“这宅子似乎是用别人的名义买下来的,因此一般人都不知。你若是有兴趣,倒是可以去看看。”
这可是此前从来没听说过的新消息,光是得到这么个情报,今天到太妃这里走一趟也算是值得了。任鲥接过地址,见太妃已然没什么话要讲,便向她告辞,准备离开西宫之后,立即就到白如榭的外宅处去看。
太妃这会儿好像又有了些精神似的,送他到了房间门口,任鲥再次向她点头致意,刚准备离开,却听她在后面又问了一声:
“你觉得……如榭他当真是死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